父在不求寺外,同那位五绝里剑道修为最深的道人斗剑,落得个两败俱伤,好歹是在远离世间的一处客栈中安顿下来,有毒尊照应,此时伤势初愈,但重新回到寻常五境,尚需些时日,虽仍旧不愿归去,奈何钱寅苦苦劝过数次,才同毒尊一并离去,走前给钱寅留下句话来,命其转述到云仲耳中。单是凭钱寅说此话时的模样,云仲就能猜出八成不是什么好话,大多是要好生训斥一番,但既然钱寅不愿去说,云仲亦不曾追问,只打算等到钱寅藏不 住话时,再老实接下即可。 继任青罡城城主,倒是没猜到此事,毕竟哪怕是在五锋山出手,也是迫不得已,除此以外云仲虽是身在军中,但从不愿露脸,偏偏是避无可避之下,才递出那很是唬人的一剑,深究其中剑意,甚至还不如在钟台寺外递出手去的剑气,不过到底是有近乎五境高矮,所以闯下些名声,可在云仲看来,并无多大功劳,能领城主一职。 若非是刘澹前几日前来,言说是近来囊中羞涩,远在夏松那枚钱兜近来似是生意有所变动,总要将钱财省着些,可云仲刘澹两位皆是有些坐吃山空,尤其刘澹踏入渌州过后,当即就觉得此地当真物阜民丰,尤其女子面皮虽不比夏松处的细软,更谈不上肤若白脂,可添上些黝黑,最是显身段,再者是大多曾浅学驾马本事,更显条顺,近乎是在此间青楼勾栏里驻扎下来,平日压根瞧不见踪迹。 于是银钱似流水,挥金如土,可怜云仲还未曾耗费多少,刘澹挂着满身脂粉气前来的时节,却是讪讪笑道,囊中羞涩,前来借些银钱。 随后王庭授意将青罡城城主一职交与云仲的消息,不知怎的就教刘澹听了去,又耍起那等无赖心思,说是自个儿的天玑石世上难寻,为登云仲这条贼船,耗费甚大,既然是卫西武近来有要紧事,云仲自当接过这青罡城城主位,起码在这等富庶地界,浅估计下 来,俸禄很是丰厚,权当是抵过天玑石上的耗费。 所以云仲前来城主府中,领下城主位,却总觉得这刘澹意不在此。 换当初云仲必是会从心劝诫刘澹,莫要如此放浪形骸,更不可学旁人挥金如土,勾栏瓦舍固然能引人暂且忘却诸般烦闷琐碎,但也无异于饮鸩止咳,待到有朝一日倘若因此事坏了修行的根基,或是不能自拔,当真就是自误云云。 然而现如今的云仲,却全然没有规劝旁人的心思,尤其是想起刘澹当初使脏污双手捧起那枚剑穗时,面皮上头似哭似笑的神情,就再无劝阻的心思,毕竟凭当下耳目越发清明,能脱身事外的心思念头看来,只怕刘澹心头心心念念惦记的人儿,到如今依旧抹除不得,既想时时惦记,又恐时时惦记,不得已凭流连青楼勾栏之中,暂且使自己念头不再胡思乱想,说来倒是难听,可实则同饮酒烂醉,并无多少差别。 想当初自个儿亦是如此,消沉困顿,又怎能去撑腰站到高处,躲藏到圣人衣袖遮掩的阴凉处,朝别人指手画脚? 无非是自己久病成医,而旁人仍在病中,同病相怜尚且不足,怎好去规劝,倒显得自己初愈,幸灾乐祸。 只在城主府中略微走动过一遭,云仲缓步离去,临行前吩咐府卫,近来无需招侍从家丁,旋即就转头离去,趁天色尚早出城,拽起那头老实许多的杂毛夯货,向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