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上混口饭吃不易,更别说在边境这等无法度规矩,无官府军甲的地界,能安身就是很高明的本事,如是不试酒水,一来有中招可能,二来则会被人当成甚也不懂的后生,人皆可欺。老人家身在江湖,难道不知?” 行丁的确不晓得中州江湖之中有这等规矩,更是不晓得试酒这说,只得是叹气摇头,“看来姑娘混迹江湖的道行,也比老朽深上许多,前几日频频忧心,倒很是有些多余。” “倒也算不上多虑,而是近几日来,大概要收到些信物,”很快黑纱披面,言语声响也不似女子那般细柔的温瑜就饮罢一壶酒,也不客气,伸手将搁在行丁面前的那壶酒取到手上,又是斟满一盏,缓缓讲来,“我心念不强,山上有一个人的物件,能纵跨数国国境,直抵千里,既然是心头有觉,必定是那人送了书信来,只是不晓得既已成死灰,如何复燃。”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行丁竟是由女子两眼之中瞧出些复杂意味来,其中有淡漠,且有薄凉,但最为令人惶恐的,还是那瞬息之间的不忍。 “分明已知别人下定了心意,怎么就偏偏不晓得就此止步,非要讨来个最为令自个儿断肠的言语或字迹才好,这样的人,练剑成不得气候,修行亦是要被无数琐碎念头绊住,连如何做事都未必能学得会,日后怎能成势。” 明明眼前温瑜似乎很是瞧不起那位所谓的寄信人,行丁却是无论如何都听不出多少轻视意味,反倒是萧瑟至极。 天外炸响,窗边多出一道碧绿浅光,也正是此时雷霆落地,晃人二目。 酒馆中人纷纷皆是一顿,不过并无人瞧见窗棂外头方才那道碧绿光华,唯独行丁瞧得最是分明,方才雷霆闪动一瞬息,温瑜就已是将那枚通体碧绿得物件伸手揽入怀中,连带上头那枚物件也是托在掌中,身手快似雷霆。 温瑜端详了许久,最后笑出声来,将那物件放回包裹之中。 抬头饮尽杯中物。 此时场中亦是有人不知何时走到两人一旁,相当自来熟挪来张木椅,盯起温瑜瞧了几眼,先行抱拳。 “少侠好俊的身手,虽是没看出方才做了甚,但雷霆闪动的一瞬,必定是出手了,可否交个朋友,也好互有照应。” 行丁没言语,或者说面对眼前这位说出方才一番古怪话语的女子,实在不敢言语。 反而是温瑜犹豫一瞬,而后笑道,“兄台是何处人?” 那尚算年轻的汉子很是有些诚惶诚恐,方才也不过是正巧往此地瞧过一眼,好在目力不弱,略微能看出这位始终黑纱覆面之人身形略微动过,正巧是有所求,才是凑上前来,听温瑜问询,连忙将手头那柄短槊横在膝间,“在下勉强算是夏松中人,年少时居于夏松境外东北处,如是少侠有事问询,必定知无不言。” 温瑜拍了拍男子肩头,随意笑道,“我曾听闻夏松国境外,凑近紫昊的地界有一处洙桑道,我二人正巧要去往此处走上一趟,兄台若是方便,不妨带路在前,当然若是有事需我二人相助,自然是互有往来。” 待三人走出酒庄的时节,那汉子却是猛然吐出口漆黑血水来,旋即望向温瑜的时节,神情更是震动。 自个儿入江湖年头不久,若非是遇上厄难,断然不会前来这等龙盘虎踞所在,方才入酒馆中不过是浅饮口酒水,就已通体绵软,但温瑜刚才那拍肩两掌过后,神志却愈发清醒,照这番手段,或许真能解去祸端厄难。 行丁盘算很久,到底是没问出那句话。 因为送女子胭脂的,必定是心仪这女子之人,唯一令老汉很是不解的地方,是谁人会送这么一盒瞧来极旧的胭脂,给自个儿的心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