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老人诧异看向少年,后者却是将眉眼归复平静,虽眼眶周围依旧有些朱红色,但已然是不再有分毫难看面色,眼前原本如同小山一般堆攒的物件,已是尽数被锦衣老者化为黄光,尽数灌入少年经络当中,如今距离尽数修补妥当,只隔一线距离。 两人皆是心知肚明,一线经络,如以那等流转黄光填补,差便差在那枚皮面已然泛黄的拨浪鼓上。 炸碎虚丹损伤丹田除去那位山鱬,数百魂魄所凑出的一桩天大造化,便正在此处。 但谁也没先行开口,无论是少年,还是那位锦衣老人,都是将两眼看向那枚拨浪鼓上,神情一时都是有些黯然。 “罢了,总归如今丹田破损,更是不晓得能否有命熬到颜先生到来,就算侥幸捡回条性命,将经络修补妥当,估摸着到头来,一时半会也难将通体上下温养得妥当,再将境界抬起。依在下看来,这枚拨浪鼓,就暂且寄存到前辈手上如何。”少年嘴唇轻翘,收拾好面皮神色,轻轻朝一旁老者点点头,“毕竟说不清究竟有无福消受,与其贸然举动,不如先留下。” “舍不得便说舍不得,老夫活过多少年月,还能望不穿你小子那点心思。” 老人嗔怪看过一眼云仲,脸上笑意再度浮起。 “我曾借神通观瞧过那条黄绳,神意内敛,饶有四境之深,但依稀可窥五境威势,似乎乃是件极有来头的宝物,那黄龙分明是有自个儿念头,最不济也在通天物之上,却是很多年已不曾见过,”老人眯起眼来,大袖扶膝,似是自语般嘀咕道,“此时现世哪里还有什么黄龙,早已是架霞腾雾行至高天去,哪里还有这等高深莫测的强手,能将一条黄龙系入寻常绳索之中。” 说到此地老人顿了顿,眉眼当中流露出些许稀罕之色,挑眉笑道,“虽说大抵能揣测出这物件的来头如何,不过仍是相当令老夫心生钦佩,天地之间神妙灵物,生来便是承上苍福运的黄龙,缚于绳索当中,好大气魄。你小子如若当真接下这条黄绳,哪怕浑身上下并无一处可涉修行,其实到头来修到绝顶,都未必逊色于当今那些位不过十指的五境大才。” 吴霜似乎当初也言语说过这等话,说是不曾破入五境时节,世上也未必有几位四境能打得过颜贾清,这位向来是醉醺醺的教书先生,浑身上下除却酒水气与黄绳之外,更是有催动黄龙的古怪高明法门,许多甚至连吴霜与那位老樵夫见后,都难得要将眉头立起。 “不急不急,既然是前辈也不可轻易咬硬,更何况是我这等晚辈,还是未曾明悟那位颜先生究竟有何所图,钓鱼郎这门见不得人的行当,有甚讲究,贸然接下,只恐有失。” 老人拍拍袖子,抄起拨浪鼓来,扭头冲少年一乐,“此处还不错,好歹有那持秋湖小子的十之一二的考虑度量,但有些事既然躲不过,何不顺水推舟先行接下,又并非是要你以身相许,如此胆怯作甚,起码对于眼下时局而言,携此黄绳对你而言,必定是利大于弊。” 云仲不置可否,深深看过一眼那枚老者手头的拨浪鼓,而后拱手行礼,一跃跳下云台。 于是原本冷清的云台上头,只剩老者一人,翻转手头拨浪鼓,只听得鼓面轻震,轻快欢实。 记不得上回乃是何时曾把玩过这等童趣物件,年岁愈大,老者虽说记性奇好,尚能记清那界当中,云霞升过几度,雪花落地几回,却偏偏记不得这拨浪鼓,自个儿何年何月也曾把玩过。 “原来最像的地方在这,总是冷不丁给人添些惊欢悲喜。” 仙风道骨的老人转着手头拨浪鼓,皮鼓声声,云雾缭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