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便自行抱起一坛酒水,直奔官衙之中而去,却是听闻守门衙役言说,知县老爷如今正于田间散心,胸中郁火又是多添两分,冷哼两声,险些将酒坛甩到两位衙役眼前,不过还是勉强忍住心头火,快步离去。 守门衙役见状,待到那壮汉离去,咂嘴摇头,使手肘戳戳一旁衙役的腰眼,叹气言道,“瞧见没,咱这位新来一年的知县老爷,好容易使出浑身解数,给每人都喂过许多油水,这才勉强得来一载的安生日子,眼下的症结又是变成不患寡而患不均,能否在这苏台县多坐几日官椅,就看此事,咱们知县老爷如何应对喽。” 一旁衙役神情古怪,却是狐疑道来,“你小子斗大字不认得两枚,扁担落地不知是个一字,怎么如今反而学会咬文嚼字来了?再者说知县老爷去留,与咱这等下品衙役有何干系,操 劳此事作甚?” 先前开口的衙役咧嘴一笑,“若是同知县多闲谈几月,你小子就算是不晓得自个儿姓名如何写,也能变为半个读书人,咱俩不妨打个赌,再过两年,若是荀大人不曾升迁,苏台县令仍旧是荀大人,就赌你小子那几坛替日后闺女出嫁时预备,埋了十来年的女儿红,如何?” 衙役仔细想了想,还是没敢接茬,咳嗽两声,悻悻抹抹鼻头,再不愿开口。 县外有好田,不过大多是归这几家商贾所持,躬耕农夫,只不过岁末时节,能分发些钱粮,苏台县偏北,冬月奇长,虽说已然是破近三月末尾,大多依旧穿厚袍,春耕还未到时辰,故而田间并无几人,不过却是有一位牧童,正与一位穿长衫的年轻人对坐与田垄旁,不知闲谈何事,见是董蔷铁青脸色上前,颇有些惧意思,同年轻人深深行过一礼,虽是生涩,但分明是相当恭敬,旋即便骑上那尾水牛,缓缓离去。 “荀知县倒是好心境,如此情景,还不忘与这牧童对谈,可咱家养活过几十上百号人手,再过个两月无生意上门,恐怕便都要前来这田间地头吃土。”董蔷毫不客气自行坐下,将酒坛扔到一旁,斜眼瞪向眼前这位满身文弱书卷气的年轻人,颇为不满。 荀元拓丝毫未恼,微微一笑同汉子对望,“的确如此,这一年之间大小活计,属董兄接得最少,起初时节,在下便是出言,说五家平分这官府大小活计,虽不能确保家家所赚银钱相差无几,但起码里外面皮,要人人兼顾,但既是如此,哪里有那般易事。董兄在小弟看来,当属五家之中最是明理之人,腹中更是有学识,绝非旁人心头的粗俗人,不妨细想,既然官衙生意油水,终究要交到几位手上,谁多谁少,其实对于在下这微末小官而言,当真并无多少区分。” 董蔷面色稍霁,不过依旧是狐疑,沉声言道,“既知如此,为何要厚此薄彼?” 荀元拓摇头苦笑,随手拿起一枚枯枝,于田间画过个圈,诚恳答道,“不瞒董老哥,每年这官衙生意,唯有这么一方圆,原本是五家共分,可倘若有一家两家施展外力,又该如何?”说罢荀元拓将原本等分为五份的圆饼抹去两道长线,使左手摁住持枝右手,轻微一抖,原本相同两份,却变为一者多一者少,后者当即便是瞧来相当可怜。 “人心隔肚皮,原本几位县官不知进退,五家尚可同气连枝,但在下明理,想要舒坦在此做官又不惹是非,无一藏私将营生送出,怎奈总有人威逼,将原本董兄这份占去,即便是在下有心同那几人争个道理,的确是有心无力。” 旋即便是起身深鞠一礼。 “在下私以为,这苏台县,其实还是一家独大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