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过后三年才入得天魁宗,按宗主所言,当属开窍极晚的一类人,更是不通世事,自个儿知晓心计城府都比不得旁人,索性就撇去这些繁琐念头,静心修行,反而比起一些师兄走得更快些,”中年人言语相当直白,望向眼前这位公子,直言不讳,“我曾无意听闻,公子向来不喜修行中人,更是厌烦仙家,此番将如此一份大礼拱手相赠,恕在下秉直,敢问是为何?” 街上人来人往,车帐马匹良多,喧嚣愈盛。 王乐菁使竹筷夹起最后一枚葱花搁到嘴里,悠悠道来,“其实我还不喜欢钱财铜臭,可人行世间,总不可全依性子来,可以不喜金银,但不能没有,否则用得上的时节,便会后悔当初为甚不曾多积攒些。” “不说是我,未入修行的一众凡人,亦不喜修行人,与其说是敬畏,倒不如说是恐惧所谓未知事,未 知手段,更是嫉妒如你等这般受上苍垂青的好运人,数感交集,最终演化为泾渭分明。我也不能免俗,观瞧山上仙家不乘纸鸢即可踏步御空,恨不得一脚将这等人踹落云头,自个儿居之,所以此番我取那尾可点化肉体凡胎的金坞,而将那头妖物赠与天魁宗,想来也是一桩极适宜的买卖。” 似乎汉子也不曾有那等未卜先知的神通法门,听得公子坦诚言语,木讷面皮上又添疑窦,不过很快释然,微微点头。 出城二三里,驿馆当中足住有百人,皆着甲胄,虽说不曾外露,但行走时节甲胄动响,着实令人心悸,森冷异常。 驿馆当中专司迎客接待的微末官吏,皆是蹙眉不已,分明这足足百来号人皆是家丁打扮,但时常由打腰间露出的森寒长刀,是否见过血水,无人有疑。 此刻那位身形瘦长的惠雁君早已醒得,略微用些饭食过后,便独自行至驿馆三层楼中,摘下腰间刀来,由怀中摸出块砥石,抽出刀鞘以里那柄背宽刃窄,譬如柳叶似的刀身遇得砥石,金铁交蹭声响不绝。 磨刀可见本事,如手持砥石者两手不稳,莫说是将整一柄刀打磨完满,乃至常有适得其反的收效,蹭钝刀刃或是蹭薄刀身,总难以得心应手。而这位身形瘦高的惠雁君磨刀时节,手头却是极稳,每每砥石划过刃处,观之痕印齐平,浑然天成。 但不知为何缘故,每逢磨刀时节,惠雁君总要避开周遭人,独自磨刀,且神情除却专注之外,常有一抹阴沉色漾开,杀伐气流转。 有人叩门。 惠雁君不曾理会,依旧磨刀不止,神情越发狠戾。 而门外那位依旧不知好歹,接连又是轻敲两三回,随后竟是推门而入,压根不曾在意所谓礼数。 刀光抵喉。 王乐菁扭紧眉头,两指点在刀背处,将那柄形如弦月柳叶的长刀推到一旁,颇不满意瞧瞧眼前人,“甭总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当初可是你自个儿自告奋勇,前来跟随本公子,如今却要反悔不成?” 身后那位中年汉子,仔细观瞧眼前瘦高侍卫,神情有异,但旋即又是古井不波,不曾出声。 王乐菁来此,倒并不为其他,不过是要与那汉子商议一番,既知那头蛇妖踪迹,如何生擒,毕竟一头鲜活蛇妖,比起已死蛇妖,功用更多。 瘦高侍卫将这二层楼让出,不过临行时节同那汉子擦肩而过,却停住脚步,并没有径直离去,而是冷冷甩下两句话。 “言多必失,许多东西见过就好,但没必要说出口来。” “仙家弟子,亦有夭折者,很了不起?” 中年汉子点头,目送这位扛刀的瘦高侍卫迈步离去,又瞧瞧那位立身窗前的公子,不明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