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老夫算你,还是将两眼睁开最好,周遭景象倘若遗漏一眼,亏得很。” 少年咬牙,悄声将眼目睁开,居高临下俯瞰望下,但见山下横尸遍野,足足有百里军阵,猛然对冲,枪戈巨盾,箭羽陌刀尽数交击,瞬息两方军阵足足有千百人失却性命,血肉飞散开来极远。 尤其陌刀转动时节,犹如一片拍岸大潮,兵甲相迎时节,总能劈去无数人头,削去多人肩头,威势极盛,近乎是无物可阻。 远处更是有无数强弓硬弩倾泻箭羽,如是狼烟当中突生出一片丛簇灌木,呼啸声奇重,弓弦颤响接为一声,震天动地。 绕是也曾见过那等血水如泼,伏尸遍地的场面,云仲登时也觉腹中滚动,当即皱眉不止。 “敢问前辈,此地乃是何处,分明天下九国盟约尚存,为何有如此数目大军对垒?” 老者停下脚步,呵呵笑起,“你递出那借来的一剑时,立身在何处?方才就已同你讲说过,带你 瞧瞧这天下的陈年旧事,昔年九国纷争的时节,可还要比这等景象更为浩大,血汇江河,尸骨积山。” “当初一日之间战死二三十万军甲的时节,亦算不得什么稀罕事,好歹是这些年来温养妥善,数国国君尚算有道,才勉勉强强养起许多男丁,若依乱战还未熄的时节,迈步街巷当中,多半唯能瞧见嫠妇白幡,家家户户除却垂髫小儿,再难见半个男丁,皆是投身沙场分个生死。” “说句实在话来,强弓硬弩陌刀长戈,兵锋之下,骨肉之躯当真只是滴水入海,何能有见海潮突升的时节,眼见得自家儿郎投身军阵,搅碎性命,其中苦楚不可担。” “可也正是因如此,九国当中未曾有一国亡国灭姓,祖庙叫人毁去,皆因男儿不惧死。” 老者遥望虹桥下遍地狼烟,神情感叹,难得不曾浮起笑意。 “前辈眼下所布景象,是前日故旧,还是日后一角景象。”云仲望向沙场愈发高耸的尸堆残甲,冷不丁出言问道。 “与老夫方才问你,眼前究竟是空梦与否,其实如出一辙,无甚区别。”刘郎中不以为然,压根不愿言尽与此,周身黄光流转,浅浅看了少年一眼,“很多事不需要问出个究竟,也有很多事知其一二,就可凭自个儿脑袋琢磨琢磨,大抵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虹桥极长,不知走过多少时辰,近乎将脚下山河已然看尽,两人才隐约瞧见虹桥尽处,老者长长呼出一口气来,如终是了却心意。 少年望见脚下,是一座小镇。 只是这座小镇当中不曾有学堂,亦不曾有多少屋舍,更是不曾有什么人烟,荒凉似是无人。 小镇镇口,有一条河塘。 刘郎中回头打量少年,后者面皮不曾有变,可分明眼中有莫名物滚动,独自走到虹桥边缘坐下,定定望向桥下那座小镇。 “莫要在看了,没你想见的人。” “此间幻境,前辈理应能指掌自如。” 少年没回头,言语声平静,“有酒么?” 老者也一时没想到这位平日里行事规矩,极通礼数的少年郎竟是说出如此一番话来,撇撇嘴颇为无趣,伸出掌心,掌心中极突兀生出一壶酒来,递到少年近前,而后摆动袍袖。 云华流动,日月天光变转。 纵使雷霆闪灭,日月轮转映入云仲眼底,少年也不曾闭目,直直看向桥下。 有一男一女携手而来,走到村落当中,女子温婉,男子俊郎,才踏入小镇之中的时节,男子似是心境有些低落,但好在是女子婉言相劝,才长叹许久,添置起屋舍田亩,就此安家落户。 从始至终,少年都没开口,一口口喝着壶中酒水,时常狂饮,但仅是巴掌大小一柄酒壶,怎么喝也喝不完。 仿佛要将什么东西掐死到心里,免得汹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