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无妨,既然在齐陵边上,有些事还是要如实讲出才是,兄弟之间一直藏着掖着,确实不地道。”云仲倒是并无太多顾虑,再度轻抿一口酒水,深吐口气道,“不过说到这儿,还请唐兄勿要怪罪才是。” “早在起初文斗时,我这些剑招并非自行悟出,而是全靠家师传授所得,至于前来商队当中,则是因自家师门有事,师父先行回返。”云仲娓娓道来,声音极平稳,“算算时日应当早就处理得当,可却迟迟不见师父踪迹,更无半点师门来人,估摸着是遇到什么棘手的麻烦。” “家师乃是世人眼中的不世剑仙,按境界来算,怎么都该是三四境往上。” 唐不枫无言,只是闷闷喝下一口酒水,“如此说来,你早就晓得那宣纸当中所谓的修行之法,只是时至今日才告知与我?” “是。”少年此刻,面色依旧如常。 “当家的与老三斤估摸着已然猜出了我家师父并非常人,韩老哥倒只是知得我有个剑术了得的师父,至于是否通晓修行之法,我倒还未透漏一二。” 这回唐不枫的确是有些怨气,可仍是强压胸中怨气,“继续。” 少年再饮,这回却是硬生生灌下大半壶酒水,酒水浓烈,将自个儿呛得咳嗽半晌,缓了好一阵才道,“个中缘由,只因我师父杀了个人,行走江湖若是起了纷争倒还好说,官府大都是不予问询;可我师父那脾气,杀的自然不会是常人。” “因此这事,越少人晓得越好,虽说这一路之上太平无事,可就怕个万一,倘若追查下来,连累商队一众,我心难安。故而直到这颐章国境,毗邻师门山头时,我才敢同你说上一说。那三位口风紧得很,即使知晓师父一事,也应当晓得如何趋利避害,但以你这酒后口出无忌的性子,恐怕还没到颐章边上,商队上下恐怕就无人不知。” “人活一世,谁愿同自个儿兄弟扯谎隐瞒。” 说罢这话,少年才露出些许颓然之色,手中酒壶轻颤,险些砸在桌上。 少年手中一轻,却见唐不枫已然将酒壶劈手夺下,“甭喝了,那老城主曾在信中明言,但凡饮酒,腹中剑便要搅烂经络,虽说我不知晓那剑是如何跑到你肚肠当中,可既然是搅动经络,滋味定是同那日相仿。少喝些。” 云仲的确腹中绞痛。 当日那枚枣色药丸下肚,的确令那柄秋湖平静了几日,即便是饮酒如常,也不再挣动半分。可前几日饮酒时候,那柄倒霉的剑气神意又是活泛起来,于经络当中翻江倒海,即便是将剩下那枚药丸含在舌根,亦不能使其平和如初。 少年估摸着那药丸对于秋湖来说,如同奇毒一般。猛药过后,那秋湖虽说宁静不少,可如此便有些适应,于是再靠着那一丝药劲,怕是难以压制得住。 但那功法该运还得运,酒也不可几日便能戒成,故而云仲便只能强忍胸腹当中的剧痛,强撑着嘬上几口酒水,权当修行。 云仲稳稳心神,慢慢开口,“既然这块解释清了,那就说说漠城。那位老城主,称得上是手段通天,我猜这漠城,会不会本就是一位前辈高人为避世俗,单独在石碑上行了什么须弥芥子的手段,叫数辈百姓安居其中?” “大泉湖下压石碑,碑中藏城,虽说有些荒诞,可倒也解释得清,可谁又能有这般手笔?不瞒你说,那几日我受你嫂子相邀,亦是瞧见过一册古籍,当中记有修行之法,可一时半会,的确无法参透。”闻言唐不枫倒是来了精神,同样是附耳道。 云仲也是笑笑,“那可是好事一桩,如此便能说得清了:虽说还未见过有这般手段的人物,可单说我家师父,那可是世间一等一的剑仙,恐怕一剑下去,便能将万仞山头扫个平整如镜,能做到将一城封于碑中,若是修行大能,倒也的确有这等可能。再说世上哪有藏着修行法门的书楼?依我看,那城池多半是前贤以仙家手段修葺,与那些个莫须有的魑魅鬼怪并无干系。” 瞧见唐不枫长出口气,少年锤了锤后者肩头,笑道,“怎么,难不成忧心自家媳妇儿是狐妖所化?啧,行走江湖的唐疯子怎得如此不济事,疑神疑鬼,若是真有狐妖,多半也是瞧上了那夜里苦读的俊俏书生,怎又会看上你这糙人。” “边儿去,”唐不枫撇撇嘴,“老子出去找媳妇。” “成。”云仲也是笑道,随即便打算回车厢当中歇息片刻,也好缓缓方才这口酒引出的痛楚。 孰料唐不枫上马过后,又朝云仲问道,“我说老弟,你当真不觉得我这张脸丰神俊秀,恍若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