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很是寻常的小城里,于是出言劝阻,“大好河山还不曾见全,总要想着凭仗义两字走江湖,白白折损性命,多不值当的,不如就此罢手,我保你周全,且放宽心即可,除这莽汉陈应星全盛时节,旁人皆拦不得我,自能护你个性命无忧,就此出城,令我等将那姜白圭诛杀,此事就是作罢。” 云仲未曾言语,只是身形晃动,内气耗费过甚,此时但凡有半点举动,自然是要觉得浑身经络痛楚万分,连那柄四夫子握到手中,都觉重逾千斤。 但王官像是诚心劝阻,上前两步打量打量街道,继续道,“想 来三家垮塌,自然会有四家五家,人间从来都是这般道理,高人颐指气使,而寻常百姓任人欺凌,并不是说什么理大于私,而是从这天地初开,就有的这般道理,兔鹿无错,竟遭虎狼开膛破腹,啃骨吞肉,而黎民无错,总为权贵刀斧相逼,有人生来便是能站在旁人终其一生都未能涉足的高处,有人生来便是要受那等有本领手腕之人管辖甚至于盘剥,即使是古来蒙昧时节,就有这等规矩,已是印到人人骨子里,又何苦去管,究竟是三家做主,还是四家做主,即使令那位姜白圭统领一城,他能活一千年,还是上万载?” “何况人是会变的。” 提着四夫子剑的云仲,忽然之间神情就有些悲苦,随后深深看过一眼王官,开口说出第一句话。 “有,总比没有好。” 但是也正是这瞬息之间,云仲才发觉眼前这位王官的身形,瞬息消失,而身后客栈当中,却是多了位手掂两枚俘虏,已然欺身到姜白圭身前的人影。 王官最是精熟的并非符箓,而是一手堪称能遮住大多三境高手的袭杀妙术,原本所留的一道残影,不过是为拖延云仲,而本身却瞬息之间借灯下阴影,一步落到姜白圭身前,俘虏流转,而后者肩膀骨肉,瞬息被两道符箓削泥一般掀开,而姜白圭尚无知觉,只因王官身手,实在过快,甚至分明两道符箓犹如刀剑斜切入骨,而血水 竟还未喷溅。 可紧随其后,还未等云仲回身赶来时节,窈窕栈内风声大起。 待到云仲踏入客栈其中时,唯有姜白圭肩头血水如注,主骨竟被生生削断,但王官身形全无,只是余下遍地血肉。整一座窈窕栈被纵横两道如墨剑气,一分为四,摇摇欲坠,而那剑气之快,竟是使楼宇未塌,但实则已然断去,平滑得紧。姜白圭手中握着早先宋秋浦的竹哨,抬头看了眼云仲,咧嘴笑起,随后就是身形软倒。 连云仲也未曾想过,宋秋浦递来最是寻常的竹哨,其中竟是藏有这么纵横两道剑气,而剑气之盛,在斩碎王官身形之后,去势未减,生生毁去沿街数座小楼。 城门内不远处,步映清扭动肩头,提起口刀来,满脸血水望向方才纵横剑气方向,啧啧称奇。 女子同样是拦下相当数目的供奉院中人,虽说不见得胜过云仲,可照旧是落得满身伤势,此时抬头看向那道向远空而而去,气势雄浑的纵横剑气,咧嘴傻笑半晌,竖起个拇指来。 很多年未看到过烟火爆竹,但这剑气也挺好看的。 遂心满意足找寻处马厩坐下,歪歪斜斜靠到马槽处,松开手中刀,极疲惫地合上两眼。 沉默着的云仲走出屋外,雪又是落到这座山兰小城,好像唯有这北地冬月,从来不愿意吝啬自身慷慨,将无穷无尽飞雪大风灌入城内,不知怎的就让人想起宋秋浦那道入五境的 剑气,何其之盛,也不由得想起甲子年之后重出山林的孟蝉山赴死时节,何其淡然。 站在窈窕客栈屋檐下的剑客瞥见靴面落雪,随即跺了跺脚,声音不高,缓缓念叨了赤龙两字,旋即就是有条一尺长的赤龙趴到肩头,学云仲模样抬起前足,递出一式照霜。 风雪催得紧,而照霜却是翩然而落,转瞬街石纷纷腾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