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铛铛铛——” 第二日,伴随嘈杂的声音从营垒内响起,建州八旗和蒙古八旗,汉四营的人马分别出营,护送工匠出发。 鸣金声在他们走后响起,紧接着大量身着破烂棉衣的女真人和普通汉民、蒙古人走出大帐。 只是相比昨日入帐的人数,今日出帐的人数似乎格外的少。 出帐的人似乎已经习惯了,他们分别前往一些帐篷喊叫,但很快就发现一些冻死在帐篷里的女真妇孺和蒙古、汉人妇孺。 这群人死前带着笑意,不知道梦见了什么。 或许对于他们来说,在美好的梦境中冻死,比起苏醒后面对那残酷而惨痛的现实要好太多了。 在如今的北山,像这般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沉默片刻,一些女真人开始上前把他们的棉衣纷纷脱下,穿在了自己身上。 有的人已经死了,但有的人还得活着。 就连醒来后都显得是那么绝望他们在翻找棉衣的时候,那躺下一动不动的尸堆里有人动了动,让扒衣服的众人一愣,纷纷看去。 只见起身的是一个五六岁的幼童,而他起身后揉了揉眼睛,看了下四周,似乎在找什么人。 “哲哲(父亲)、哲哲我饿……” 幼童找到了自己的父亲,他努力推了推,可他手上传来的却是冰冻刺骨的冰寒。 眼下已经是北狩的第十一天,幼童不是傻子,他明白这代表了什么。 一时间,他的脑中是空白的,而其他人上前把他父亲的衣服扒下来,穿在了他身上,牵着他的手离开了这顶帐篷。 似他这样的孩童数不胜数,河北地的一夜,让这三十几万人的队伍,瞬间消失了上千人。 “……”拿到后方的消息,已经提前一个时辰出发的黄台吉站在一个废弃山寨前沉默不语,而在他的面前,这个废弃山寨大门左边有一个石碑,上刻一排字。 【忽儿河所不服王道,戮之……】 【大明建州左卫龙虎将军努尔哈赤,万历三十九年留……】 一排字,显得十分讽刺。 万历三十九年还自称大明龙虎将军的努尔哈赤,却在万历四十四年建国称汗,万历四十六年造反,进攻大明辽东。 如果说安禄山还有几分杨国忠威逼带来的诱因,那努尔哈赤便是纯纯为了个人的野心了。 “大汗,算了算,差不多死了一千九百多人……” 济尔哈朗策马而来,怀着沉重的心情说出了这数目。 黄台吉听后微微颌首,没有说什么,只是看了一眼那石碑后调转马头,离开了这座已经成为废墟的山寨。 寒风刮来,山寨的城门上的那几具被努尔哈赤吊死的忽儿河所女真人尸骸被吹得摇摆。 腐朽的绳子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忽的断裂开来,尸体落下,骸骨从那兽皮衣服中不断滚出。 黄台吉听到这声音转头看去,一个头骨滚到了他的马蹄边,让他眉头一皱。 不过他没有说什么,只是转身策马离去,只留下了门口的那几具骸骨。 同样的,在他们向北行军的时候,山坳的女真人也纷纷离去。 茫茫北山之中,在他们走后,仅仅剩下了躺在雪地里的那数千具尸体。 寒风呼啸而过,除了尸体之外,便只剩下了白茫茫的北山。 “杀! !” 一声喊杀声将人拉到了亦迷河城的战场上,经过连续不断的数日炮击,亦迷河城终究还是垮塌了。 明军顺着城墙大批涌入,将驻守于此的女真老弱纷纷斩杀,一颗颗首级被送到了熊廷弼和贺世贤的面前,二人笑得合不拢嘴。 一名士卒一脚踢断了城门楼的金国旗帜,将代表明军的“大朙”旗帜插在了原来的位置上。 寒风凌冽,旗帜猎猎作响,似乎在解释“朙”的意思。 缵神朙之洪族,照也,大雅皇矣传曰:“照临四方曰明,凡明之至则曰明明,明明犹昭昭也。” 在朱由检手上的大朙,终究是达到了朱元章和朱棣期盼的照临四方。 大明南至南州,北至北海,西至南昆仑,东至北亚墨利加,何其广袤,何其庞大。 只是在这照临四方上,大明还是缺少了对内陆的进取。 望着大朙那猎猎作响的旗帜,熊廷弼有些唏嘘和感叹。 “不知道我能不能看到我大明照临四方。” “经略不过六十二岁,那老奴都能活七十二,经略难道不行?”贺世贤笑着回应,但熊廷弼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过了片刻,他才看向已经彻底沦陷的亦迷河城,重新振作: “亦迷河城已经拿下,现在就是进军乌拉城(兴京)的时候了。” “我军死伤多少?”他向贺世贤询问,贺世贤闻言看向了亦迷河城:“得等城里的兄弟点齐人马才能知道。” “嗯……”熊廷弼回应了一声,紧接着二人在城外静静等待着,直到两刻钟后一匹哨骑奔来,他们才得知了己方的死伤。 “战死二百三十五人,受伤七百三十二人。” 贺世贤念着死伤人数,熊廷弼闻言眉头一皱,倒是没想到这苟活的建虏老弱也能有这样的战力,好在受伤的人基本都是轻伤,真正战斗减员的人数不过四百左右。 “枭首几何?”熊廷弼向贺世贤询问着枭首的数量,而贺世贤闻言也大笑道: “枭首建虏三千七百二十六级!” “枭首三百三十五级!” 在贺世贤激动喊叫的时候,尤世功也成功攻破了麦兰河卫,枭首三百余名老弱建虏,而他的目标蒲儿河城也近在迟尺。 坐在建州牛录额真的位置上,尤世功十分享受,作为他的副将,一个年过五旬的老将走进这石屋内,对着尤世功作揖: “总兵,我们已经清理好麦兰河城了,另外北边的亦鲁河、失里锦、忽儿秃等地的东海女真举旗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