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国大事。 如朱由检这种位高权重,却还对百姓生活了如指掌,为其发声的人,确实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所有人沉心静气,整个宫殿都安静了不少。 朱由校的手倚在椅子上,手指不断揣摩着。 过了许久,他才微微皱着眉头说道: “百姓没了负担,少了压力,那便都闲了下来。” “若是百姓闲了下来,届时又有强人扯旗,那我大明的江山岂不是……” 朱由校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改变口风道: “疲民弱民,有时也是为了朝廷,为了天下。” 朱由校的这话,符合了所有封建君王的想法,这不仅仅是因为教育的问题,还有那种高人一等的态度。 他的想法,基本就是传授帝王之术的《商君书》中的手段。 帝王之术,说白了就是驭民五术,而五术又具体分为弱民、贫民、疲民、辱民、愚民。 当然,这并不是全部,在掌握了这五术后,君王自己会学会剩下隐藏的两术,而这两术分别是虐民、壹民。 《商君书》这本书,朱由检不管是在前世还是今世,都在反复的阅读,反复的揣摩。 前世他揣摩是因为在山中扶贫无聊,而今世他揣摩,是为了比学了这本书的官吏更懂得如何驭民。 商鞅五术与儒家、墨家提出尚贤不同,商鞅主张尚奸,即选拔重用奸恶之人。 以善民治奸民,国削至乱;以奸民治善民,国治至强。 民强国弱,民弱国强,因此治国之道,首在弱民。 弱民之术,首先在于不让百姓拥有兵器,而要想王朝富强,就必须削弱百姓的力量,最大限度地削减百姓的力量。 当削弱了百姓的力量,便要开始稳固百姓,而稳固百姓的根本手段则是使民“纯朴”,换而言之,便是愚民。 民朴则弱,民淫则强,民弱则轨,民淫则越志,民弱则有用,民越志则强…… 只有使百姓愚昧无知、朴实忠厚,百姓才不易结成强大的力量来对抗王朝和君主,而只能是老老实实地听从朝廷的任意摆布。 百姓如此,王朝就会容易治理,而君主的地位也就会更加牢固。 想要稳固,就得拿出具体的手段,而贫民和疲民便是最佳的手段。 贫民之术,便是让百姓在贫困线上挣扎,使百姓“家无积粟”。 疲民之术,便是百姓在耕地时,眼睛不能乱看,耳朵不能乱听,嘴巴不能乱说,控制民间舆论。 想要控制民间的舆论,首要便做到“辱民”和“愚民”。 辱民并非让人亲自欺辱百姓,而是让人在心中轻视百姓,视百姓不如畜生,而愚民便是实行文化专制,让百姓接收的外来消息尽是官府掌握的消息,长此以往,从而让百姓愚昧无知。 五术一环扣一环,只要施展成功,其治下百姓便会成为没有自己的思想,没有自己灵魂的行尸走肉,任由君主驱使。 驭民五术,朱由检早就吃透,然而他面对的不是被驭了两千年的民,而是两千年以来,一直活跃在庙堂的“民”。 因此,仅凭五术是惩治不了这些人的,只有凭最后的两术才能制服这些人。 朱由检从来都对驭民之术无感,但他也清楚,眼下的大明依旧是一个农业社会,而朱由校也是一个农业社会的君王,他不可能拥有工业社会的眼光。 在朱由校看来,农业的发展是王朝富强的根本,而战争的胜利则是战胜敌国的最主要手段。 农与战便是君王想要治理天下的最主要内容,想要达到“圣人治国之要,故令民归心于农”这一点,就要使百姓愚昧无知。 就这点来说,朱由校想的没错,因为驭民本质上来说,还是为了王朝的稳固,而王朝稳固,百姓才能更容易活下去。 盛世的百姓追求自由,而乱世的百姓只追求活下去。 王朝稳固,即便贪官污吏再怎么盘剥,大部分人的性命依旧能得到保障,但如果王朝不稳,那便是一场场屠杀与灾难了。 只不过,朱由检眼下要带着大明跨入工业社会,那封建社会的眼光和政策便需要被抛弃。 中原王朝,历来的制度都是“外儒内法而济之以道”。 表面上披上儒家的外衣,其本质依然是法家思想,把百姓当牛马,让他们成为一些不开化的人。 这也就导致中原王朝千百年来最不缺的东西,就是奴性和麻木不仁。 解放百姓思想是必然的,解放百姓压力也是必然的,这是工业之后的大势,是挡不住的。 因此面对朱由校的封建思想,朱由检只能深吸一口气道: “若是百姓人人都能吃饱饭,穿暖衣,百姓又怎么会造反?” “驭民之术固然厉害,但用了这手段的王朝,又有哪个活了三百年之久?” “我大明眼下已经有二百六十二年,这个寿数时,秦朝与隋朝早就付之一炬,前元与东汉、西汉也纷纷作土。” “便是那宋朝,也分成了两宋,苟延残喘在黄河以南一百五十二年。” “请哥哥试想,如我朝这般存活二百六十二年的王朝,又能有几个?而臣弟若是十年前不坚持革新变法,我大明又能坚持几年?” 朱由检在试图说服朱由校,而他的说服也让朱由校一时间踌蹴不已,险些动摇。 说白了,朱由检举的例子实在让人无法反驳。 朱由校认为想要王朝长久,就必须注重驭民,而朱由检却注重经世,并且搬出了那一个个注重驭民而亡的王朝。 好不容易有一个重视驭民,还比大明国祚长的王朝,却是在明代汉人看来无比屈辱的宋朝。 大明有一种十分明显的自卑感,为了隐藏这种自卑感,往往他们会吹嘘自己的强大来掩盖自卑。 在大明的所有阶级看来,大明是敌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