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运行如常的天津府里,有人彼此询问,互通声息,有地方明显地产生躁动,也不知是在召集,遣散,安抚还是施压。 天色将晚,又一个黄昏将至,特殊的动向仿佛带来了特殊的灯影交错,以至于整座天津府的气氛,都变得古怪起来。 天津府的制高点,就在三岔口不远,当年直沽寨立寨的凸字形土阜高地。但高地上原本聚集的许多仓库和铺子,现在都已经分散到了远近各处新开辟的城区,高地本身全都成了军事堡垒和大周皇帝的行宫所在。 此时行宫里一座高大楼阁上,郭宁探头眺望,深深叹气:“真是鸡飞狗跳!” 外间寒风阵阵,从打开半扇的窗户直灌入来。郭宁光着膀子,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立即缩身,把身体完全埋进满澡盆的热水里。 吕函挽着袖子,一手阖上窗户,一手把热气腾腾的葛巾猛拍在郭宁的脸上:“别动!你这一脸的老泥,都结成壳子了!得用力擦!” 葛巾在郭宁的脸上来回,带动着郭宁的脑袋晃动,他说话的声音也忽大忽小:“阿函,我这次在乌沙堡打了胜仗,是打乱蒙古人脚步的关键举措,值得群聚庆贺!此战使得许多蒙古人很是敬畏,为了正经收拢他们,也该有个典礼!还有,阿枢迎回了咱们家的老人,在你我,在中都朝堂群臣眼里,同样是该庆贺的大事吧?结果你看,我什么都没顾上,非得急急忙忙地赶来,应付军中袍泽的散乱人心!” “别动,别动!” 吕函揪住郭宁的头发,用葛巾猛擦郭宁的耳根:“录事司和左右司都还靠谱,就不错了,值得庆贺!至于什么散乱人心……嘿,总不见得你当了皇帝,就能让所有人的想法都与你一般?做梦!” 郭宁不满地道:“大敌是蒙古!这岂是能动摇的?” “早年大家被蒙古军杀得屁滚尿流,大敌不是蒙古也不成。眼下你是皇帝,金口玉言;大敌是谁,好似也能说了算。可人心怎样,你能说了算么?现在大家都肥了,日子过得也好。有人想法与当年不同,又何足为奇?” 吕函把葛巾扔进水里,哗啦啦地甩动:“看李云这副着急模样,是真害怕牵连到他兄长,故而必然连夜奔走查问。不过,他会问谁,我都知道。那些人前后折腾,究竟办了什么,又图的是什么,我也知道……你想听我说说么?” 郭宁猛抬头:“阿函,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