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卓远看着对方,面上虽无反应,可心中却是惊涛骇浪,这个中年道士竟然就是武当派的创始人张三丰! 张三丰感知敏锐,诧异的问道:“范将军可是认得贫道?” 范卓远压下心绪,微微点头,“出征日本以前,曾于江南武林有所耳闻。” 张三丰自嘲道:“他们是不是常将三丰说成三疯,指贫道行事乖逆常礼,不伦不类,哈,那可让范将军见笑了。” 范卓远微微摇头,“在下现在无兵无权,连虚名都是欠奉,就不必称将军了,两位道长如不嫌弃,可称我草字恒武。” 张三丰笑道:“恒武兄弟不必如此自谦,昨日你虽未获得大元第一勇士之名,可私下里如果有人提起大元第一勇士,那么指的那个人一定是你。 毕竟最终胜负如何,人人心中都有一杆秤,不是傲慢与偏见能够遮掩得了的。” 祁志诚也笑道:“张道友说得没错,这个大元第一勇士之名,自在人心,而非必须册封方才拥有。范居士神勇无双,如今已是天下闻名。” 范卓远不动声色,看来系统判断得没有错,只要人心承认,根本不在乎皇帝是否封他这个名号。 “祁真人,张道长,未知有何事与某见教。” 张三丰正色道:“恒武兄弟此行南下,只是一人独行?再怎么样你也是朝廷四品武官,不当如此。” 范卓远摇头道:“我亲兵全部留在了日本,是孤身一人返回的中原。朝廷虽封我四品武官,不过并无实权,因此带不带兵也没有任何意义。” “如果可以,贫道劝恒武兄弟南下之时,最好随朝廷船队走海路而下。” 范卓远皱眉问道:“为何?” “因为有人要杀你!” 范卓远愣了一下,仰天哈哈大笑,“你是说,此行我若走陆路回返江南,路上会遇人伏击?如果没猜错,却是南方武林的一些宵小?” 张三丰摇头道:“不一定是宵小,那些人不乏名士与正道中人。” 范卓远眼神骤然变得凌厉,盯着张三丰双眼问道:“道长为何告诉我这些?难道道长不认为我是一个卖国汉奸,父为奸佞,且全家皆为鞑子朝廷卖命吗?” 张三丰目光毫无半点闪烁,盯着范卓远双目道:“那我敢问范兄弟,你可害过百姓或我汉族忠义之士?” “对于百姓,范某全家无愧于心,可所谓的忠义之士,就看如何定义了! 我父亲当年是攻打临安第一将,城破时为元廷立下大功。 而我,面对前来刺杀我家人的江湖好汉,亦从未手下留情,沾染鲜血无数。 不过对此,范某依旧无愧于心!” 张三丰神色颇为复杂,范文虎的事且另说,临安城破时,范卓远年岁尚幼,肯定跟他没有关系。 不过反杀前往他家行刺的江湖侠客,此事就难分对错了。 一方是为南宋朝廷讨回公道与正义,一方则仅仅是自保而已,却因此惹下血海深仇,又如何说理? 不过江湖就是江湖,似这样难分对错的仇杀到处皆是,这也是江湖中许多人向来少管闲事的一方面原因吧。 范卓远见二人沉默不语,只拱了拱手,走出凉亭,跨上骏马,准备继续南下。 张三丰高声道:“范兄弟为何执意于此,与那些坚持正义的武林豪侠起冲突,于你于他们皆无好处,只会白白便宜了其他不怀好意的人!” 范卓远骑在马背上道:“范某行事,只求无愧于心,他们要杀我,就让他们来杀吧,能杀得了我就算他们本事! 被我所杀,也是他们倒霉!张道长如果认识他们,不妨跟他们提前说清楚,范某绝不会手下留情!” 说完后,纵马绝尘而去。 张三丰只能无奈摇头,向祁志诚苦笑一声。 祁志诚安慰道:“此事与张道友无关,江湖上的腥风血雨,谁能判断清楚谁是谁非呢。” 华北一路平原,范卓远驾驭汗血马,策马狂奔自是快意非常。 不过数日就来到了北宋故都开封,他也没有入城的意思。 毕竟此时的开封早已残破不堪,自宋金之战以来就屡经战乱,期间还被黄河所淹,已是一片破败。 蒙元入主中原后,忽必烈虽行汉制,但在附近依旧有大量的农田被改为了牧场,失去土地的农民只能沦落为汉族地主家的佃户,甚至连佃户也有所不如,几乎等同于奴隶。 毕竟佃户耕田,交给主家和朝廷租赋以外,还能保有一部分的劳动成果,遇到年景好的时候还可有积储。 但奴隶耕田,除了一日两餐,自己落不下任何积储,属于常年累月惨遭剥削,生不如死。 如今范卓远途经之处,看到的许多农民就是如此情况,衣不蔽体,还依旧在田间劳作。 偶尔遇上纵马打猎的蒙古人或者色目人,庄稼惨遭践踏要上前理论,还被无情鞭打。 主家不敢寻找蒙古人与色目人麻烦,自然最终还是将气出在农民身上。 此时虽是忽必烈主政,可自从他冷落汉族士大夫,亲近色目商人开始,就注定了走向末世。 及至中午,范卓远来到一处野店打尖,这里人来人往,似乎都是南北往返的商人,也不乏一些江湖客。 范卓远异于常人的体质自然引起许多人注意,其中店外一角的饭桌处便坐了一对爷孙。 二人腰藏朴刀,携带哨棍,皆是一副江湖客打扮。 那爷爷似乎在教孙子行走江湖的注意事项,他饮了些酒,人处在微醺状态,有些得意洋洋指点江山的意思。 他伸着快子示意刚刚及冠的孙儿看向周围,“松儿,你也算习武有成,今番北上投靠你爹,到河阳镖局当趟子手。 日后行走江湖,可要知江湖险恶,需时时防备才能活得长久。就像你爷爷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