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卓远似笑非笑的看着对方,却是微微点头,“看来你要饮国丧之酒了。” 对方连连点头,“日本……日本国小而不处卑,力少而不畏强,无礼而侮大邻,贪愎而拙交者,可亡也!” 听着这名武士的摇尾乞怜,身旁等待切腹的武士竟都没有做声。 反倒是旁观的众人大为鄙视,出言讥讽怒骂。 范卓远却点头道:“不错!没想到你竟然还读过韩非子,知晓此等至理。” 那武士眼中充满恐惧,脸上挂着狗一般的媚笑,“在下一向崇拜天朝上国学说,往日里是猪油蒙了脑子,今日在将军教导之下终于开窍,愿永世效忠上国,效忠将军!” “很好,本将麾下就是需要你这等能文能武的人才,去把国丧酒喝了,今后在本将麾下担任百夫长,京都的治安交给你负责。” 对方一听,竟还有封赏,且是主管京都治安的! 自己不过是个小家族的族长,手上无兵无权,很多时候甚至连饭都未必能吃饱,经常要敲诈些商贾来维持生计,甚至一些背后有着大豪族的商贾还不敢得罪。 没想到今日此举,居然让自己咸鱼翻身!早知道就早点卖国了! 当即毫不迟疑的再磕了几个响头,得意洋洋的跑回原本的位置,斟上国丧之酒,当众饮下。 一路上,辱骂之声不绝于耳。 喝下国丧之酒的这名武士一扫此前绝望颓丧之态,趾高气昂的看向方才辱骂他的人。 “你们既然如此胸怀家国大义,那就把殉国之酒喝了啊!为什么不敢喝! 其实你们还不是一样,都是一群无胆鼠辈,有什么资格来骂我? 再说了,韩非子之言有什么问题,日本以小国辱大国,合当该灭! 灭亡了有什么不好?!能合并入天朝上国,以后我们都是天朝子民,华夏贵胃,身份岂不比偏鄙夷狄尊贵?” 这几句话直接回击到了方才辱及武士之人的弱点上,他们没有在一开始饮下毒酒,此时当然更加没有那个胆子。 尤其有人还打着主意,眼见早点投靠元军还有好处,那为什么要平白去死呢?这样家族不仅得不到半点好处,日后还很可能被清算。 想的越多,迟疑的人也越多,也就有越来越多的人起身饮下国丧之酒。 那武士得意洋洋的看着众人变化,大有一种我投降不是我的错,你看,大家都投降了,既然都是贪生怕死之辈,也就没有谁能鄙视得了谁! 然后面向范卓远,准备鞠躬,心觉不妥,改为双手合抱,拱手躬身。 媚笑道:“将军,属下日后定为平定日本治安,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绝不敢有二心!否则天诛地灭!” 范卓远很满意对方的带头效应,微微点头,转过身来,看向其他武士。 连忙又有几名武士朝他跪下,表达效忠之意,范卓远全数笑纳,并封以相应官位。 剩下的见状也没有任何心理负担,果断跟着一起效忠,这类后投靠的,自然也没有前面先投靠的待遇,都被安排在先投降的人手下工作,让他们相互制衡,作为征服者才能居中获取最大利益。 这帮开头刚烈的武士,一个个放弃气节后,那么气节也就不再值钱了。 现场只有少数死脑筋的人痛哭几声,饮下毒酒自尽,大多数人都默默饮下国丧之酒。 范卓远回到座位,“很好,良禽择木而栖,各位都是有远见卓识的人,为日本国灭的大功臣,自当留碑刻名,为后世所知。” 说着拿出文房四宝,让众人写下自己名字,然后令人交予外面刻碑的工匠。 有了前面的妥协,这一步即便再让人难以接受,他们也都捏着鼻子认了下来。 留下如此耻辱之名,恐怕日后为了不让子孙蒙羞,必会全力襄助元军镇压其余地区的反抗者,然后彻底在历史的车轮后推上一把,加速日本与中国的合并。 此时丰碑已接近刻完,范卓远令人将现场的一片狼藉处理干净,尸体全部搬了出去。 而后继续跳舞奏乐,日式风格的舞乐,大约就像放缓调子的《樱花》一曲,显得着实哀婉,立时让国丧之丧更加名副其实。 待饮宴之后,范卓远领着众人出来,观看丰碑入土屹立,固定于宫城门口,向整个日本昭示着范家军作为征服者的赫赫功绩,亦正式将日本这个国家彻底埋进了历史的坟墓。 待所有人向丰碑行礼致意后,范卓远才令众人散去。 慈音的尸体被本愿寺住持带走,一路带回了本愿寺后山,与镜井仁的师兄北条长秀夫妇葬在一起。 镜井仁跪在墓前,今日所经历的一切,那种耻辱那种悲痛,有如噬心之蛊,无时无刻不在啃咬着他的内心。 他拔出藏好的家传名刀,站在墓碑之前,面向一颗枫树。 这种凝滞的静止持续了很长时间,巨大的悲痛与仇恨之下,他感觉自己彷佛可以抛弃一切,不,或者说他原本就已失去一切。 在七年前元军第一次征日之时,他的家族就全部被元军屠杀在了对马岛之上。 这第二次抗元,自己的好友、长辈、恋人、师兄、师父,全部死于元寇之手。 如今这个世界又有什么可以牵挂执念的? 既然没有,天地之间,仅我一人而已。 他闭上眼睛,感悟着师父曾经提到过的无念心境,双手已缓缓握住了名刀。 而后,他勐然睁眼,双目猩红如血,一刀倾力斩出,似一道紫电噼落! 这一刀的威力,竟丝毫不比他师父噼出来要差! 仅仅一击,不仅把上百年树龄的枫树一分为二,狂暴的剑芒还将树后的观赏石斩出了一条极为深刻的剑痕! 镜井仁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背对着墓碑说道:“师父,师兄……无念一刀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