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卓远道:“不必,举旗,让船上按照标定角度发射即可,你判断双方距离,选择发射时机。”
刘荣张了张嘴,又看了看敌军,说道:“将军,我们从来没有训练过步卒在前,炮兵在后越肩发射的战术,我担心炮声从后方响起,会影响我军军心。”
他不是怕影响军心,他是怕轰到自己人。
范卓远自信道:“你们应该对部下有更多的信心,只要炮弹不落入自己人当中,绝对不会影响军心。”
刘荣抿着嘴不再说话,判断着距离,而后朝半空发射了一枚信箭。
船上指挥炮击的是四个都司中的炮营都司周煦,他嘿嘿一笑,让左右做好准备,然后笑道:“刘荣这厮胆子最小,非常讨厌老子在背后给他开炮,怕炮弹落在他头上。
当然,他以前吃过这个亏,当初在边镇打鞑子,友军炮术不过关,炮也不好,一发轰下来,结果落到了自己人头上,他长子就在那个时候被炮弹轰死的,你们不要随便提此事。”
他一番训导后,船上当即开炮,数十门重炮朝着冲过来的数千白莲教军队轰去!
虽然有半数炮弹落空,但依旧有二十余发炮弹落进人群,实心炮弹不会爆炸,但是会在地面弹射跳跃,轨迹不定,于人群中滚出道道血胡同。
期间人体被直接轰中,立刻四分五裂,纵然只是手脚被擦中,也是立时臂断腿折。
人群顿时发出阵阵哀嚎,他们本没有阵型,被这么一番齐射,立刻士气崩溃,纷纷调头往回奔去。
周煦见状,嘿嘿冷笑,下令将重炮仰角稍稍调大,清理炮膛后还来得及再发一炮。
这一发命中率虽然更低,却令白莲教前锋崩溃得更快,只恨爹妈少生了双腿。
白莲教主将本是一员长老,擅长江湖上的厮杀争斗,是教主方开诚的得力干将,然而对于战阵指挥,他也十分抓瞎,依靠的是身边一名卫所中的百户。
百户皱眉看着范卓远那边,说道:“将军,这伙官军火器犀利,必须等他们脱离舰炮攻击范围才能进攻。”
白莲教长老白了一眼,这一点他也能看得出来。
“难道就任凭这八百人挑衅?”
百户苦笑道:“我们虽然也有火器,可会操作的人不多,而且能下方到地方的火器都不靠谱,用起来容易炸膛,就跟那些鸟铳一样,将军不会想尝试对轰的。”
长老不满道:“那现在怎么办?难道被八百人牵制着,连城也不敢攻?”
“我看连日攻城,士卒也颇为疲惫,我们往西边城墙靠一靠,这伙官军要想炮轰我们,就得从运河转移到长江,也需要些许功夫,看战舰会不会放弃这八百人不管吧。”
长老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照做。
正当全军往西边移动时,西边忽然杀出了一支两千五百人的军队,排成横列方阵踏步而来。
白莲教长老诧异的看着这边说道:“西边没有河流,战舰无法掩护,可能一击而破?”
那百户看着这两千五百人的军队,说道:“前面部队列成了三排,每排五百人,都拿着鸟铳,他们还真敢用火器啊。既没有战舰掩护,属下以为可以派遣刀牌手混合弓箭手前突作战,到了距离用弓箭定能射垮他们!”
长老道:“弓箭手都是精锐,可不能随便消耗,我看先让那些泥腿子往前冲,死多少算多少,也能消耗一下这伙官军的士气,你瞧怎么样。”
百户当然没有意见,炮灰总是越多越好的。
说着,再次以粮食诱惑了五六千炮灰出来,训导官告诉这些衣衫褴褛的流民,只要能冲破面前这支官军,回来后人人管饱一顿!
怀着饥饿为粮食作战的流民,手中拿着乱七八糟的武器或农具,在后方刀牌手与弓箭手催逼下,嚎叫着冲向面前这支部队。
庞旭是这支部队的总指挥,他皱眉看着乱糟糟冲来的流民部队,摇动旗帜令前面三排火铳部队就地列阵射击。
虽然他本人很同情这些流民,可实际上了战场,就是你死我活,没有任何仁义可讲。
更何况他已从千里镜中看到了敌军精锐已经趁乱混入流民当中,恐怕到了一定距离就会发难。
前排一千五百人的火铳部队,人人身着纸甲,北上还背着战戟或大刀,他们与弓弩手一样,并非只负责远程射击,必要的时候也会使用背上的冷兵器加入近身搏战,配合长枪方阵作战,可以阻止敌军冲入枪阵当中大肆破坏。
此时这伙经历过剿匪作战的火铳部队,虽人人口中发干,脸色木然,心跳加速,可由于平日里极为严苛的训练,身体的本能依旧让他们做出了最快的反应动作。
随着都司肖俊的鼓点指挥,一声鼓响为装填火药塞入铅子,一声鼓响为通条塞紧,一声鼓响为瞄准敌阵,再一声重响为前列射击!
五百支鸟铳冲着面前百步距离的流民大军发射而去,密集的弹幕立即在人群中爆出阵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