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环山语调温柔,词句之间,满是一个长辈对失散多年亲族子弟的深切关爱,可听在许舒耳中,几欲作呕。
许松年区区一个嫖宿的案子,许家都摆不平,还闹到总检廷。
现在,许环山竟敢大言,为他许舒的事儿,已经托了总检廷的副廷官,谎话扯得如此洒脱自然,足见平日是个怎样的货色。
“好了,我知道你对家族有怨气,但有大伯在,你就无须担心,我先回去了,改日再来探你。”
说着,许环山拍了拍食盒,“里面的酒菜,都是伱大伯娘亲手做的,你母亲生前,和你大伯娘最为亲善,其中一道清炒藕带,就是你母亲的家乡菜。
是她教你大伯娘做的,只是闷在食盒里久了,想来滋味有些走失,你可以好好尝尝。”
说着,他起身拍了拍许舒肩膀,叹息一声,便走到石门边,轻轻叩响。
不多时,石门轰隆拉开,他回头又用满是怜惜的眼神深深看了许舒一眼,直看得许舒浑身泛起了鸡皮疙瘩。
许环山去后,许舒取出食盒中的饭菜,大大方方享用。
他很清楚,许家即便对自己不善,也不敢在此处下毒害自己,那是给许家招祸。
他更清楚许环山的目的,必是为了赵家的事儿来的。
因为他现在身陷囹圄,功名尽废。
以许家的尿性,是不会收拢一个没有任何前途的废物子弟的。
所以,许环山凑上来,只能是因为赵家。
许舒想不明白的是,他和赵家有仇,赵家驱使许家来复仇就是了,搞这种怀柔的手段作甚?难道是要麻痹自己后,再行报复?
“等等……”
许舒忽地念头通达了,“我做翻了赵乾坤,让赵家颜面大失,和赵家结下血海深仇,赵家要复仇也正常。
可赵家急着找我,第一要务未必是复仇,多半是为了偷天弓!”
偷天弓绝对是许舒目下掌中掌握的第一大杀器。
虽说,论威能,撼龙棍未必输给偷天弓,可惜,以许舒目前的实力,远不能发挥撼龙棍的威力。
倒是偷天弓,只要丹息够猛,气力够强,便能扯开。
偷天弓一开,场域威力伴生,一旦被场域锁定,便是奇符之力,也无法释放。
场域威力的作用,对比最明显的便是两场战斗。
一场是林啸山持弓对许舒,一场是许舒持弓对老猪。
昔时,林啸山用偷天弓攻击许舒,许舒借助疾风符之力,完成连续闪躲。
前不久,许舒用偷天弓攻击老猪,老猪爆开无数奇符,也没躲开。
非是老猪的无数奇符,不如许舒的一张疾风符。
而是乾坤殿是固定空间,纵横不过六七丈,偷天弓一开,场域之威立时覆盖整个乾坤殿,符力在场域之威下,根本无法释放。
许舒则是在开阔山野对敌,在场域之威覆盖前,便先发挥了符力。
不管怎样,此偷天弓威力巨大,又不认主,谁都可以扯开。
彼时,许舒借此弓给段金刀,成功诛杀左群峰,便是偷天弓立下的另一桩奇功。
如此一把神器,赵家不惦记着要回,那才是咄咄怪事。
…………
秋高气爽,惠风和畅。
中枢有志于兴建诸剑山,拼命往各峰移栽绿植,及至如今,已蔚为壮观。
山风袭来,层层叠叠的绿叶,掀起如海的浪涛,至剑峰磨剑亭,建在半山腰上,正对着西峰,那处正是至剑峰多个衙门所在。
这天傍晚,磨剑亭中来了两名游人,携酒带菜,在亭中歇了下来。
左侧那人面目寻常,乌气沉沉,正是许舒的老熟人方式云。
右侧那人三十出头年纪,一团富贵模样,乃是赏功堂办的主事张兴明,极为受宗长老信重。
假尸案的主办权,从西南局移交到执法堂后,执法堂只派了个副主事,大事全由宗长老派来的张兴明接手。
张兴明为人谨慎,接手之后,没有搞什么突发奇想,反而频繁请教最熟悉案情的方式云。
一来二去,两人便成了朋友。
酒过三巡后,方式云笑道,“我观张兄气色不错,想来这案子快有定论了?”
张兴明道,“定论不是早有了么?许舒以假尸骗功,拒不认罪,合该受罚。”
方式云笑道,“张兄,此间就你我二人,你何苦还要带着那副公事公办的面具,真不嫌累么?”
张兴明哈哈一笑,举起酒杯,一饮而尽,“龟孙子兔崽子才不累,早知道,早知道……他奶奶的……”
方式云哈哈一笑,“喝酒,喝酒。”
张兴明没有举杯,叹道,“你方兄,也不是外人,说来也是家丑……”
方式云举手道,“打住,打住,是赏功堂的家丑,我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