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水倒出,浇红了她新栽的百合。 我想说,我不能说。 娘抱着我,我已经不知道这是爱的枷锁还是索命的利爪。 最近我常常做梦,梦见我小时候荡秋千,娘在后面推我。 她推我推的好高,可是不论推多高,她都能接住我。 “馨儿是娘的掌上明珠,不论飞的多高都是娘的掌上明珠。” 落日余晖落在她的肩头,她抱着啼哭不止的我去求父亲找郎中。 “不就是发烧吗?吃点药就好了。” “呸!我女儿死了我也不活了,你们看着办吧!” 大家都说我娘生产时艰难骇人,当时郎中都问出保大保小的话。 “保小!老爷保小!我一条花楼里的贱命不值得,我的孩子一定要平安健康!” 赵馨赵馨,花团锦簇,希望我的孩子以后可以无忧无虑,盛开如春日花朵。 十五姨娘的孩子是被我母亲害死的。 她从前很疼我的。 可生在赵府,娘不像娘,爹不像爹,我不像我! 孩子掉了以后十五姨娘再没出过门,爹也没追究,嫡母也不好再过问。 赵府的孩子太多,谁也数不过来,最后爹只说了一句,莺莺啊,以后还会有的。整件事就这么结束了。 过了几天大家又恢复了平常的纸醉金迷,抹了把脸又是个好相貌。 七天之后,赶上了孩子的头七,我躲在廊下趁晚饭偷偷烧纸。 纸钱烧的好快,火舌也窜的快,我蹲在旁边被熏的流眼泪,熏的抬不起头。 “这府里也就你有良心了。” 我跪在地上,抬头看见了站在廊下的大哥,他这两天一直穿着素色的袍子,连腰带也换成了白色,我有时候在想……这个孩子会不会是大哥的? 可笑。 是谁的还重要吗?是谁的都不该死啊。 “还有纸钱吗?我也想烧些。” 我没说话,给大哥空出了块地方,他掀开袍子蹲下,露出了一个小荷包。 上面的花样我熟的很,是十五姨娘天天坐在这里绣的。 火苗烤着我和大哥的脸,我们蹲在廊下相顾无言,只有火苗炙烤的声音,咯吱咯吱的,就像是老鼠在啃酥掉的骨头。 直到纸钱烧尽,我们守着一堆黑灰也没起来。 “你听过莺儿唱歌吗?” “没有。” “以后……可以听听,很好听。”大哥看着我,好像再说给自己听。 扑通。 我听见了扑通一声。 暮色四合,晚霞在那一声扑通后消失殆尽。 “死人了……死人啦!十五姨娘投湖了!” 大哥飞奔而去,纸钱的黑灰撒进池塘被饿极了的红鲤吃掉,我眼前一黑,栽倒在了廊下。 赵府的人都说我撞邪了,撞着十五姨娘了。 十五姨娘投湖的那天我昏了过去,发了整整四天的高烧,叫了好几个郎中来看都没有办法。 娘守在我的床边不停的哭,我没有力气把手从她的怀里拿出来。 我只能看着她。 “不要碰我,我们太脏了。” “你说什么?” 我浑身都疼,疼到心里,好像一合眼就再也醒不过来。 可我不能合眼,我还有话没说完。 “十五姨娘,会来找我们的。” “你不要胡说!你烧糊涂了,糊涂了,不关我的事,跟我们没有关系!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馨儿你知道的,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你知道的!” 十五姨娘会来找我们的,我没有说谎,她带着她的孩子每晚都来找我,在我烧糊涂的时候她们就坐在我的床边哭。 我的床边长了好多带血的百合,我终于看见了红色的百合,那些百合开的好大,粗壮的藤蔓缠住了我的脖子,我使劲儿跑,不知道是梦还是现实。 我跑过了冰冷的池塘,跑过了她的花圃,我钻出了赵府冲进了阿玉的家,疯狂的拍着他的房门。 “阿玉……阿玉!救救我!” 当阿玉穿着里衣推开房门时,百合消失了,他手中燃起的灯豆照亮了四周,照亮了阿玉的脸庞。 他蹙眉,声音温柔的就像冰冷淮江上的渔火。 渔火照亮了阿玉的单薄的白袍,就像我小时候看见的最灿烂的晨曦。 我扑通一声跪在阿玉的面前。 我听不见阿玉说什么,我只听见匍匐在地上的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