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了,赵府的大门还是没有打开。 这是我活了十几年过的最冷清的除夕夜。 胖子刘在厨房生火,守着灶台问我想吃什么。我在旁边的马扎上坐着,看了看满屋堆的只有白菜。 “胖子刘,您能做只有白菜馅的饺子吗?” 都这个节骨眼了还包饺子,估计只有我一个人这么不懂事吧,可是我就是很想吃饺子,往年除夕整个赵府能其乐融融的坐在一起的时刻,只有吃饺子的时候了。 无论是我最讨厌的赵珂,还是我娘最讨厌的几个年轻的新姨娘,我们都能坐在一起说着吉祥话。 我以为胖子刘会说没心情,可他扶着灶台生着火,手里的扇子摇的起劲到连他的肩膀都在哆嗦。 他抹了把眼泪,连声音都是颤抖的。 “小姐想吃,咱们就吃,把大家都叫来,一块包饺子!” 胖子刘回头看着我,可他满脸的泪水分明不是想吃饺子的样子。 这些日子他肉乎乎的脸都消瘦了不少,平常最爱干净的他连胡渣都顾不得刮了。 我被他吓了一跳,连忙改口说不吃了不吃了,我们就随便吃个炒白菜吧。 “没事的,小姐。”胖子刘仰起头好像不让眼泪滴到锅里,他张着嘴咳嗽了两声,“我闺女也爱吃饺子。” 后来我才知道,胖子刘的闺女在乡下住着,那里条件没镇上的好,时疫刚来那几天小姑娘就死在屋里了。 不过我现在什么也不晓得,连胖子刘都哭了我更加慌张难过,只想把大家都叫过来,大伙儿一个挨着一个就不会太难受。 白菜馅的饺子是我吃的最难吃的饺子,但可能也是我吃过的最开心的一顿饭了。 除夕夜那天下着雪,我让大家都穿上舍不得穿的新衣裳,然后带着阿黄挨个给府里点灯,不管这个院子有人没人,我都要点。 连小红的屋子也要点。 除夕刚好是小红的头七,给她点上灯笼,回来过年的她就不会迷路了。 大红灯笼烧的好旺,把小红那灰扑扑的小房门都照亮堂了。 阿黄仰头看着,问我,“小姐,你说小红会回来吗?” 大红灯笼上的喜鹊纹样像是被火灼烧,我看着它马上要振翅而飞的样子抹了把脸。 “会的。” 阿黄拿着火石沉默地跟在我的后面,走了好长的路他突然说,“以前我特别怕鬼。” 他说小时候玩闹不睡觉,娘就拿鬼吓唬他,说再不躺到床上就会被女鬼拉走。 “可是小红死了以后,我就不怕鬼了。”阿黄在我后面跟着,我听见他的脚踩在白雪里深深浅浅的声音,咯吱咯吱。 他说,长这么大真的好想见一次鬼。 阿玉是子时来的,他趴在狗洞前祝我新年快乐。 我端了盘白菜饺子请他吃,怕他嫌难吃还问他要不要醋,可他捏了一块饺子送到嘴里说这是他这辈子吃到的最好吃的饺子。 我从屋里提了一个小灯盏放到狗洞口,除夕夜太黑,我看不清阿玉的脸,当燃起的灯豆照亮阿玉的鼻头时,我还能踏实些。 阿玉好像从不会变老,还像四五年前我见到他时的样子,明明我都长高了不少可阿玉还是那个几年前给我塞点心的模样。 我问阿玉他今年多大了,他想了想说过了年就二十三了。 “日子可过的真快啊,几年前见到赵小姐还是个小丫头呢,现在就连福禄也长成一个圆球了。” 我很庆幸阿玉不再拿我当个小丫头,眼看着马上就要及笄,如果让阿玉知道我对他生出了那样的心思,他恐怕会吓死的。 女孩子长大总会有喜欢的人,我希望阿玉可以理解我。 冬夜疯大,我披着袍子连打了个好几个喷嚏,阿玉见了催我赶紧回去睡觉,可我觉得现在这个寂静的除夕夜,与他在一起的每分每秒都像赊来似的,不愿意走。 回去了躺到床上一闭眼再一睁眼,除夕夜就过了,再见到阿玉只能等到晚上了。 他拗不过我只能嘱咐多穿点衣服。 今年镇子上的除夕过的冷清,大街小巷连个放烟火的都没有,我问阿玉宫里的新年好看吗? “好看。” 他背靠在墙壁上,只露出了半边衣角。 “各宫里都是参天大的花灯,陛下宴请群臣,数不清的佳酿能灌满一池。” 他说那些舞姬的裙摆呀就像春天盛开的牡丹花,在金灿灿的宫殿里转来转去,一会儿飘向清池,一会儿飘向高台,拨着胡琴的西域乐师留的胡子好长,长到能把排成一排的宫娥挨个绊个跟头,阿玉还是小太监的时候经常跟在宫娥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