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我就已经懂得穿漂亮的新衣服给喜欢的人看。 三月份府里开始做新衣,管家叫姨娘们带着小姐去挑料子,这可是难得一见大家聚在一起的场面。 以前桃花,石榴色都是热门,我抢不上得让我娘去爹跟前卖乖才能弄来,可今年我不喜欢了,看着姐姐妹妹们在前面抢,我只挑了一匹薄花色,因为看着像阿玉家的风信子。 直到穿上新衣我娘还在说,“穿的这么素,你看看其他小姐!” 其他小姐穿什么颜色跟我有什么关系? 盐铁使大人来的更勤了,朱麒也跟着来,自打我不跟他玩了他便去找赵珂。 赵珂居着嫡女的矜持不太理他,他便又来找我。 “你穿素色倒在小姐们中间显得很出挑。” 我娘在廊下听见,又改了口说以后都这么穿。 可我穿薄花色不是为了得朱麒的一句夸奖,我穿新裙子,是想给阿玉看看。 趁姨娘们午睡时,我穿着薄花色的裙子照例熟门熟路的去钻狗洞。 可能是走的路太熟悉,我都没看看阿玉家大门口,等我爬进来才发现公主也来了。 公主跟着驸马又来了,怎么驸马总来我们这种小地方呢? 我趴在半人高的杂草丛里,看见阿玉的正屋房门紧闭。 门口站的都是宫里的侍女,院子里全是带刀的侍卫,他们全都低着头目不斜视,好像稍微一抬头就会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似的。 我猫着腰蹲在墙根,抬头看了看正屋虚掩的窗户,因为好奇又因为担心阿玉,于是瞧瞧遛到了后墙…… 窗户缝里面塞满了香料的味道,几座香坛放在阿玉简陋的小圆桌上,格格不入。 就像公主坐在掉了漆的椅子上格格不入。 公主背对着我,她满头的珠翠被阳光反射,翡翠的光照进我的眼睛里,刺眼的很。 今天的阿玉,穿着一身薄花色的长袍。直直的站在公主的对面,低着头,就像是门外的宫女侍卫。 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他微微攥起的拳头。 “还不开始吗?” 公主扇着团扇,声音遥远的就像悬梁的白烟。 不知道为什么,我跟着阿玉一块屏住了呼吸,像是被颗钉子钉在了窗根。 我看见阿玉,慢慢抬起了双手,脱掉了自己的衣服…… 我呼吸急促,连滚带爬的钻出了狗洞,像是撞见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面红耳赤的蹲在街角惊魂未定。 阿玉的小宅里,仿佛塞满了毒蛇,滑溜溜的爬来爬去,就像是阿玉露出的光滑肩膀。 我从没见过这样的场面,不知道在他们在做什么。 公主在欺负阿玉吗? 她命令他脱衣服吗? 脱了衣服又要干什么呢? 我的脑袋里全是公主面前脱衣服的阿玉。 街口的大黄狗吠了一声,我看了看大狗,情急之中把乞丐碗里的骨头拎了出来。 大黄看见,眼神立马变的敏锐起来,连牙齿间都滴下了口水。 我也吞了口口水,然后使出吃奶的劲儿,将一块刚啃干净的大骨头棒子扔进了阿玉的院子! 大黄狂吠着钻了进去,我蹲在墙根捂着耳朵都能听见大黄的狂吼,侍卫宫女的慌乱和公主的怒斥。 他们来去就像是一阵风,紧闭的小院门被匆匆打开,公主被大队人马簇拥着从阿玉的小宅里跑了出来。 她的钗头凤都歪了,领口也没有整好,就这么狼狈的被人掺上马车。 “快走快走。” 我看见公主的护甲颤颤巍巍的指着马夫,不过半柱香的功夫便消失在了街口。 大黄叼着骨头从狗洞里挤了出来,瞥了我一眼,我打了个冷颤提起裙子又钻进阿玉家。 正屋的两扇门大开,我探头探脑的往里面瞧,阿玉正背对着我系衣服。 薄花色的长袍重新在他身上服帖整齐,阿玉回过神看见我吓了一跳。 “赵小姐!你的裙子怎么这么脏?” 裙角抹上了皂角,浸在了水盆里,薄花色的轻纱就像在水面上开出了一朵风信子。 我老老实实地坐在小院子的马扎上,低头看阿玉帮我洗裙子。 我们俩谁都不说话,院子里安静的只有阿玉搓衣服的声音。 他的皮肤白,沾了冷水,十指都变得红彤彤。 就像他的鼻头一样。 “谢谢。” 阿玉低着头突然对我道谢,可手上的活没有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