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一把将孩子接住抱到怀里哄。

一进到她怀中，宝宝哭声立刻小了很多，还清脆地喊了一声“妈妈”。

程十鸢脸色一变，连忙把孩子放到沙发上：“别乱叫！”

宝宝小脸一皱，瘪起嘴又要哭，程十鸢一只手轻轻盖在她脸上，宝宝捏住她的手安静下来。

程十鸢垂下手，任由她牵着，这会儿才打量起孩子来。

那双眼睛不用猜就是随了她爸，睫毛又密又长，高鼻梁、樱桃小口，脸颊有肥嘟嘟的婴儿肥，头发是黑中透着些红。

孩子小，从外貌上分不出男女，但从身上穿的小裙子倒能分辨出来是个女孩子。

沈秋安走到她身边，也蹲下来打量着眼前的小孩。她刚转到产科不久，这几日已经看过好几个孩子了。以前她觉得这个年纪的孩子都长得差不多，这几日她才学会分辨孩子的样貌。

眼前这个小孩，有三分是随了孟九舟。另外那七分也不逊，一整个粉雕玉琢、眉眼如画，只是不知道像谁。

两个男生也跟过来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程十鸢看向孟九舟，神情中多了几分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兴师问罪：“解释一下吧？孩子哪儿来的？”

沈秋安举手：“我看着从他肚子剖出来的。”

程十鸢：“闭嘴。”

孟九舟既然选择搬到程十鸢的隔壁，便已经准备好如何解释。他甚至打了很多次草稿，但当这一刻真正来临时，又特别紧张。

“她离世时灵魂被重创，她从我的指尖溜走，只留下一小块灵魂碎片。我将这块碎片和一滴她的心头血温养在内丹中，几年之后就有了她。”

尽管那时还只是一个胚胎，但其中那一点关于她的气息，就已经能让心如死灰的孟九舟找到活下去的方向。

没有人问前面的“她”是谁，即便是听故事得知的沈秋安也对这个“她”心照不宣。

沉重的静默在屋内弥漫，所有人都在等程十鸢的态度。

程十鸢神色淡淡，她看着眼前这个模样陌生的宝宝。仁安部能查看前世今生的眼镜法宝并没有前世的图像，去掉孟九舟的那三分，原来她是这个模样。

程十鸢想起自己这么多年一直在挣扎的事情，她从小便被父母拿来和其他人比较。

“如果她有人家一半聪明”、“如果我们十鸢和小林一样有音乐天赋”、“如果你的成绩能压过你们班第一”，诸如此类。

她在父母的眼中，好像一直被期盼着成为另外的模样。她不理解，她生气，为什么她要像“小林”，她为什么不能是她自己。

现如今她毕业了，独立了，飞离父母的掌心了。

她在外接触到的每个人都会以她是“程十鸢”的前提来认识她，虽然她时常也会听到“还以为你是和某某一样的人呢”。

多年的自我反省和沉淀，让再次面对旧伤疤的她，能云淡风轻地笑着回答：“毕竟我是我，他是他啊。”

而现在，她遇到了相同但更进一步的人生命题。

有人因为孟春版的“小林”找到她，说“我爱你”，说“我们再续前缘”吧。

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次的“小林”她看不见也摸不到，她们之间隔着时间的缝隙，所以她很怕。

她很怕一直坚持的自己真的是这次的“小林”；她很怕自己这么多年的挣扎都是笑话；她很怕这个世界的“程十鸢”原本就不应该有独立人格。所以她不敢看“孟春”。

可是她叫“程十鸢”。不是“孟春”，更不是“林丰雅”。

元琼、孟春、她，她们三个来自于同一个灵魂，她能感觉到她们三人的性格和而不同，能看到她们三个人长相大相径庭。

只有在这时，她知道自己多年来的坚持是对的。

“孩子叫什么？”程十鸢的语气很淡，就好像和邻居唠家常。

孟九舟却还提着那口气：“还没起名，小名三月。”

程十鸢想起，沈秋安给孟九舟做剖腹产的那天，正好是三月的尾巴。

三月看着程十鸢没有生气，向她抬起手臂：“妈妈……”声音小小，像在试探。

程十鸢用食指轻轻封住她的唇：“我姓程，是程十鸢，不是你的妈妈，不过我允许你叫我小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