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界诸神也终于知道“母亲”二字是刑狱司少司寇的逆鳞,言及必惹杀身之祸,想不到如今遇到个书精毫不顾忌张口就问。 季疆偏着头,慢悠悠拨弄着耳上的金蛇坠,低声道:“我看她迟早要被你砍掉脑袋,真是暴殄天物。” 从小一块儿长大的,他了解祝玄的性子,这么多年了,狂蜂浪蝶们逢场作戏也好,痴情真心也罢,谁都没能在祝玄这里捞到好,他对这些东西蔑视且憎恶。 祝玄现在对书精是觉得新鲜?有趣?那再以后呢? 不是没有过聪明的,隐藏心意装作无害的样子接近,可讨厌的茶点换个模样还是讨厌,祝玄被缠得烦了,重压血腥手段一个不少。 更何况,肃霜是个没有心意只有作死的书精。 季疆不知道她为什么非挑中祝玄,也懒得知道,书精要作死,他却舍不得见她掉脑袋,他着实中意她。 他声音更轻:“祝玄,小书精与其被你砍掉脑袋,你不如把她让给我。” 祝玄饮酒的动作忽然停了,侧首望向他,半晌不说话。 季疆眉梢微扬:“不肯让?那你别砍她。” 祝玄盯着他看了良久,冷道:“你又犯病了?” 季疆身上有无数毛病,比如无关紧要者一概记不住脸,比如满嘴暧昧废话。以前时常有被撩拨到却发觉不是那么回事的神女来刑狱司痛骂他,越骂他那春情疯便撒得越欢,甚至有了“强取豪夺”这样可笑的恶名。 可他最要命的地方不是这些。 实际上,季疆不认脸不是记不住,是天性上的不屑记,平常的季疆绝不会提可笑的“让不让”,因为他都是不屑的,所以恣意地撒春情疯,满嘴胡话,他全然不在乎反应。 而一旦他有在意的,多数不是好兆头。 祝玄缓缓道:“上次你在夏韵间地牢关了多久?三十年?这次是想关三百年?还是三千年?” 季疆叹了口气:“是三十二年,所以你放心,我不会。喂,是小书精惹你发火,别冲着我来,坏我好心情。” 他继续用玉箸夹菜,冷不丁眼前银光一闪,玉箸化为粉末散在盘中。 季疆不满地扭头看他,祝玄却淡道:“你最好让我放心,哥哥不想把你关地牢。” “放肆!我才是哥哥!” 这是他俩多少年都扯掰不清的老问题了,季疆指尖一晃,金光闪烁,祝玄案上的玛瑙盘杯碗筷也一下散成了碎末。 祝玄将残屑全倒在季疆案上,起身便走。 季疆“啧”了一声,见他当真要走,便问:“哎,小书精的脑袋怎么说?我不许你砍。” 祝玄没回头,语气冷淡:“你还是多想想自己的脑袋,要是真犯病,就自己切下来。” 哎哟,好生稀奇,祝玄这架势前所未有。 季疆一气灌下半壶酒,最后却叹了口气。 可惜了,偏生是个要作死的书精,怎样想她那颗可爱的脑袋都很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