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古之谜(十一)(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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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找星星的奴隶是什么?他们是一件会说话的工具,工具可以被随意消耗,可以被随便处置,可以被无所谓地丢弃。

“星星的传说是假的,它不能复活一个死人。但是在主人轻慢地处死他的家人,并说出了残酷的真相之后,奴隶找到了真正的星星——他的自我。他拿起了柴刀,砍下了主人‘尊贵’的头颅。从那一刻起,他不再是一件工具了。只要他走在继续反抗命运的道路上,他就永远不会再变回一件工具……”

“那么,你呢,维特?你会变回一件工具吗?”齐乐人问道。

维特无法回答,他几乎已经变回了一件工具,可是在这最后一刻,他突然又怀疑起了自己的决定。

“代价……”他再一次喃喃地念出了这个词语,“变回工具,也是一种代价。”

“是的,那也是代价的一部分。你可以接受失去狐狸吗?”齐乐人问道。

维特的眼中流露出一瞬间的恐惧,然后是无尽的茫然。

齐乐人抬头看向远方,沙丘行宫水晶玻璃的光晃得他眼睛刺痛:“起初,在失去的那一刻,人并不真的明白自己失去了什么。人是一种很迟钝的动物,要用一生去理解这种失去。在从今往后的人生中,看到他钟爱的颜色时想起他,看到他喜欢的食物时想起他,看到与他相似的人时又想起他。无数次的,人会在似曾相识的场景中反复想起失去的人,不断假设如果他还在的话,现在该是什么模样。这样的日子要过很多年,也许直到过完这一生,人才会真正明白自己失去的是什么。”

他说的很轻很慢,却很沉很重,压在维特的胸口上,宛如整个世界的重量。

“咖啡好了。”齐乐人给维特倒了一杯白咖啡,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原本安分地趴在维特怀里的小鹿,好奇地探出脑袋,也想尝尝咖啡的味道,齐乐人笑眯眯地塞了一颗没有研磨的咖啡豆给它,小鹿吞下了咖啡豆,眯起了那双黑亮的大眼睛,模样憨态可掬。

维特看着小鹿可爱的样子,没来由地想到:狐狸应该会喜欢小鹿吧。不,也许更喜欢金子做的鹿,他一定会跪倒在金鹿面前抱住狂亲,谁都别想把他拖走。想到这里,维特忍不住笑了。

“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了吗?”齐乐人说道。

维特如实地把自己的想象说了出来,说到一半的时候,他又想起了那个残酷的词语……

“你已经在思考代价了。”齐乐人叹息道。

维特苦涩地笑了。

“如果你觉得放任自己很危险,也可以把那把刀交给我。”齐乐人说道,“杜绝诱惑的源头,也是一种阻止堕落的方式。”

对于大部分人来说,避免直面诱惑,比在诱惑之中克制自己要容易得多。

维特却问道:“假如我没有克制住诱惑,成为了下一个梅菲斯特。您会杀了我吗?”

齐乐人诚实地说道:“我会。”

维特笑了,这一次他的笑容真诚了许多:“逃避诱惑或许有用,但是我爱的人是一个如此坚毅勇敢的人,如果我软弱,又如何能与他相配?”

他捧起咖啡杯,杯子里的咖啡散发着醇厚的芬芳,带着一丝微微的酸涩与苦味,他喝了一口,闭上了眼睛。

一片黑暗之中,隐隐地有了星光,星光缓缓拉近,化为了房间里的灯火。

维特看到了伏案写信的狐狸,他看起来比从前憔悴许多,眼下挂着明显的黑眼圈,胡子也没有刮干净。他的眉宇紧皱,在额头间凝结成了纠结的纹路,昭示着他此刻凝重的心情。

狐狸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放下了手中的羽毛笔。

羽毛笔的墨水瓶边,放了一叠已经写好的信,厚厚的垒得成一摞。

狐狸靠在椅背上揉着鼻梁,反复吸气,吐气,似乎是想让自己平静下来。

是什么让你如此烦心?维特想要走到他的身后,一边揉他的肩膀一边询问,就像他们平日相处时那样。

梦境里,他什么也做不了,他只能看着狐狸心烦意乱地叹息。

狐狸起身来到房间的墙边,打开保险柜清点起了自己的财产,盘算一番后又回到了书桌旁,继续写信:

“尊敬的安德烈先生:冒昧打扰,我有一桩急切的、紧要的麻烦事,需要您的帮助。我的一位客户向黄金工坊的维特先生提供了一笔五千金币的借款,如今已经到了还款逾期的时候,但是这位向来诚实守信的绅士却下落不明。听闻您在黄金工坊任职多年,我想冒昧向您打听这位绅士的去向,如果您能提供任何有用的线索,他愿意将这笔借款的十分之一作为您的酬劳……”

这样的信,他已经写了几十封。

他狡猾、贪财、吝啬到一毛不拔的情人,在向所有可能帮得上忙的人写信,只为了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