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缓慢地在进行中,麻醉科的教授和安若的带教师姐,都只是用眼神打量一下麻醉监护仪上的一些数据,师姐稍微调节了一下通气量后,就又各自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今天的第一台手术难度不小,是多次截肢术后仍再发感染的,才转来九院,是薛修德教授十分要好的朋友丢过来的烂病例。 目前截肢段是大腿前中段,若感染仍无法再控制,再截肢的机会已然不多。 因此陈胜武并没有能够拿到助手的资格,他仔细旁观了一阵后,有些好奇周成现在观看的视角是哪里。 陈胜武左右环顾一圈,就看到周成此刻和一个妹子搅合在一起,而且这妹子要么就是护理部的,要么就是麻醉科的,而且面生,绝对是刚来的那种。 所以陈胜武就没太多兴趣了,只觉得,像周成这样的颜值,很能吸引妹子的注意,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可陈胜武再认真看了半个小时后,就有些跟不上自己老师的思路了,感觉头晕脑胀,眼睛也稍微有点花,大脑超负荷思考带来的疲惫,迫使着陈胜武需要稍微休息一会儿。 只是,在陈胜武走向休息地,也就是周成仍和那妹子聊天的手术室计时面板下的途中,陈胜武听到了周成在做解说。 内心稍诧异和愧疚—— 周成和这妹子聊的竟然是这台手术? 竟然会聊的是这台手术? 然后仔细地探耳倾听后,陈胜武的表情和动作都稍稍僵硬了半拍,生怕打扰到周成的思路似的,最后一截是蹑手蹑脚着走的。 看似无意地仍然在仔细听着,内心打鼓。 周成都未到手术台旁,竟然就能够把手术的过程理得如此清晰。周成的讲解思路与自己老师的思路并非完全一致,但也是大同小异。 更重要的是,周成能够在手术台外,没亲眼去看,就把病例弄得清清楚楚,这需要的是周成对一种疾病的掌控力度。 莫非? 是自己老师的思路太过于浅薄,以至于连周成都能够复述得出? 或者,就是周成对感染的理解,已经和自己的老师,是差不多的水准? …… 周成与安若都没在意其他,周成一边在解说手术的思路时,一边在认真地注视着安若的表情变化,可以看得出来,自从自己握住了安若的手之后。 安若虽然黛眉偶尔微微蹙起,可她仍然可以跟得上自己的思路与手术设计,她现在缺少的是手术的解剖学知识,所以,没办法完全跟上。 一无所知所假装出来的听懂,和这种真的听懂,反应是截然不同的。 周成也注意到了陈胜武的靠近,可他并未思考太多,而是继续讲解着,稍微放慢自己的讲解速度。 周成这是为了试验,这个一次性技能的真实性,也是为了安慰安若,希望她能够逃出那种因为资质不够的自卑,就好像自己…… 安若在周成慢慢把话题拉拢到这台手术的时候,心跳是在缓缓加速的。 她偷偷的用左手的指甲抠了抠自己的手掌心,心里一直都在安慰自己说,不要紧张不要紧张,自己就假装认真听就好了,不紧张。 万一被周成看出来自己非常笨,连他说的是什么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也或许是因为周成在讲,因此安若的注意力变得非常集中,双眼、双耳里,全都是周成的声音。 因为是过度专注,因此安若的内心里,忽然有一种感觉,哦不对,其实认真地听了,也没有那么难,周成讲东西,很有条理,很细致,有一种深入浅出的拿捏感。 虽然讲的是很难的手术,但恰到好处地回归到了外科学的课本,连接口正好是安若知道,而且可以理解的层面,这种讲课的功夫。 好厉害啊。 安若心想。 而后,过了一会儿,安若不知道是不是内心稍稍有点膨胀了似的,又想。 以前我的老师们都是些什么鬼?如果周成一开始就是我的外科学启蒙老师的话,我可能就会去选乳甲外科,当一名外科医生了。 谁说外科比内科更难,外科就没有自己系统的理论了,外科明明也很有逻辑,也有独属于自己的临床思路好不好? 而后,越是细听,安若就发现,自己唯独搞不清楚的,就只是周成在讲解到解剖的时候,一些特别专业的词汇,她没能弄明白。 大部分的解剖结构,反而是在周成讲解的过程中,竟然慢慢地在安若的脑子里,进行了重构了。 麻醉医生,也是要学习解剖的,而且如果要做神经阻滞麻醉的话,对麻醉结构的理解,应该不比一个成熟的骨科医生差。 周成讲得真好…… 而在陈胜武在走近的过程中,安若其实也发现了他,稍稍厌恶地挤了挤眉头。 这种三心二意的表现,让安若的脑子似乎分了开似的,一半在认真地听着周成在说什么,另一半却在考虑如何讨厌陈胜武。 这种分心但却不相互影响的思维操作,让安若有点害怕,又十分惊喜。 莫非,恋爱的酸臭味,还真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激起潜在的超能力? 第三个思维还在慢慢升腾。 …… 陈胜武坐下后,周成再继续讲了一会儿,就说到了手术的尾声了,用的是开放式的结尾:“最好的效果就是,在术后可以找到敏感的抗生素,以足量足程的敏感抗生素,将剩余的,可能残存的病菌给杀死。” “失去了活性的病菌,在一定程度上填充了潜在的盲腔。” “当然,就算是最极端的情况发生了,也希望不要再发生截肢了吧。毕竟现在就已经是千疮百孔了。” 这样很复杂的病例,在进行清创的时候,打的都是全麻,也是怕现在截肢的平面太高,而且手术的平面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