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廷骑士的列队接近教堂的对街,领队瓦林爵士指挥队伍绕进纺锤大道,远远避开了大教堂。自从某个学派巫师抱怨过巡逻队的哨声太吵,劳伦斯·诺曼爵士就要巡游骑士更改了线路。他的原话相当客气:有寂静学派的修士在,这不过是多此一举。
既然王党这么给面子,寂静学派也没理由拒绝。学派的领队夏妮亚是一位法则巫师,她乐于跟信仰盖亚的王室打好关系。现在伊士曼的盖亚教会统归巫师管理,总主教佩顿·福里斯特像个花瓶摆在龙穴堡的会议桌上。他只能装模作样地一动不动,然后在暗地里诅咒这帮墙头草一样的王国贵族。
在断剑革命前,没人会将伊士曼的教会分部与寂静学派割裂开来。那时佩顿统领着女神的十字军,所有的声音归于信仰。寂静学派无法彻底控制教会,便也轮不到夏妮亚·拉文纳斯这个女人对他指手画脚。每每想及教会的变迁,佩顿都十分愤恨。白之预言成就了光辉议会那帮太阳至上的疯子,而盖亚教会的教宗却在圣者之战后对学派俯首称臣,致使西境与十字骑士的联军分崩离析,王党在伊士曼重新掌权。
不管怎么说,夏妮亚并没有彻底无视总主教的意见。她打发他回教堂礼拜女神,将与伊士曼王室交流的任务全部交接;但同时也派遣十字骑士与巫师们一道行动,全伊士曼的矩梯也将对盖亚教会开放。
很多东西会因此变得简单起来。
傍晚时分,园丁送来了消息。佩顿主教慢吞吞地展平信纸,花瓣的汁液不小心染上了衣袖。“去拿盏灯来。”他吩咐,“还有干净的毛巾。”
彩绘玻璃将柔软的紫色信纸变为深红,金色的神文在夕阳下黯淡无光,辨不清字符。他继续用手抚摸它们,擦除特定位置的表皮细胞,很快字迹全变了一个样。
在放出新的夜莺前,佩顿请来一个布列斯人给这帮菜鸟培训。比起人员混杂的苦修士,十字骑士的预备役都是立志效忠教会的战士,他们的愚勇致使转变的过程格外漫长。布列斯人保证他们会比一般的夜莺更机敏,融入到教会中也更加不起眼。他的话能有一半作数就行,佩顿心想,并且最好不要像他的魔法一样来日付出代价。黑巫师在寂静学派的教国无处容身,是佩顿为他提供了庇护所。
黑巫师流窜在凡人国度,他一向对他们没有好感。巫师则更可恶,这帮家伙扎堆在巫师之崖研究魔咒和他们的巫术;抵达伊士曼后,好奇心顿时主宰了他们的行为模式。最重要的是,巫师们对盖亚的探索欲望已经到了几乎亵渎的地步,难以想象这些人竟然是盖亚教会的领导者!佩顿看不起光辉议会打着露西亚的旗号胡作非为,但也不得不承认光神教徒的凝聚力要远超盖亚。代行者是决不会允许有神官或圣骑士思考有关光之女神的“真实来历”、“存在可能”以及“自然现象”这些匪夷所思的问题!
要是诸神尚未离去,寂静学派多半会作为叛教徒而被盖亚降下天罚。佩顿坚信。祂掌握着司法,引人向善,也绝不姑息邪恶和异端。但女神已经离我们而去了……
巫师污染了神的队伍,寂静学派的圣者大人在黎明之战后被称为“第二真理”,这简直是不可理喻。在最虔诚的信徒看来,伯纳尔德·斯特林是个彻头彻尾的叛徒,他是一切不敬、虚伪和分裂的源头,他不是教会出身,神秘度也无法代替忠诚。
然而绝大多数神职人员可不这么想,夏妮亚的到来令教会欢欣雀跃,教宗下令要他服从;学派巫师收敛起求知欲装作虔诚的模样为他们赢得了认同,十字骑士沦为他们跑腿的小厮还乐在其中。不过佩顿决不会被轻易欺骗,现在他也唯有这些鸟儿可用。
来信的消息令他感到满意。首先是巫师林德·普纳巴格的队伍在流水之庭滞留了两天,期间还遭到了当地冒险者的袭击。
六指堡就像个满墙漏风的蜂窝,毫无察觉地容许他的鸟儿飞进飞出。它的领主伊斯本爵士——佩顿从未认为这个只会在王国议会上哭穷的家伙能给教会带来助力,也更不可能是阻碍。王党指望通过收买流水之庭进而控制金雀河的运输,而提温公爵明确表示放任。说实在的,流水之庭不过是块贫瘠的领地,每逢炎之月都会变成沼泽潭,带来的收入有一大半要搭进修补堤坝中去。
骑士海湾却不同。作为王国最重要的港口之一,就算先前受到鱼人骚扰而被迫封闭航线,近些年才繁荣起来,它创造的财富也渐渐接近了国库收入。即便西境的富饶暂且还不是王党可以望其项背的,但骑士海湾对王室的助力仍不可小觑。飞鹰城早在鱼人伯爵德威特·赫恩回到领地前就做了准备,现在佩顿的夜莺也主要飞向了海湾。
恐怕现在骑士海湾的骑士会比渔民更多,佩顿心想,就像在渡鸦战争时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