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他千头万绪。 欧阳戎目光投向桌上,那一枚藏有鼎剑的墨家剑匣,那一只装有“墨蛟”丹药的檀木盒。 布剑斩杀王冷然,简单。 哪怕他身边有练气士保护,只要不超过六品,皆拦不住“匠作”所向披靡的剑锋。 毕竟,哪里有千日防贼……防执剑人的道理? 可这老贼一死,牵动的干系太大。 甚至卫氏女帝都可能亲自彻查。 哪怕狄夫子帮忙,也难压此事。 另外,还一点需要考虑,当众宰杀了王冷然,鼎剑总要现身吧? 岂不是向全天下宣告,浔阳城内,有一口鼎剑与一位执剑人? 其实此事,难就难在仪式需要“万众瞩目”这件事上。 若能悄悄杀人,从小到大常看社会与法律频道的某人,毁尸灭迹的法子多得很…… 难道要像处理卫少玄之事一样,隐隐转嫁给云梦剑泽? 毕竟这么大的锅,只有这种屹立千年的隐世上宗才能接得下。 但……会不会不太好呢? 没有啥仇怨的,连续干这种损人利己之事,有点缺德。 虽然小木鱼它一动不动,大概率不会扣功德,但欧阳戎的良心会小小的谴责下自己。 再说了,当初老铸剑师本是想将“匠作”与阿青,一起交送云梦剑泽,遵循莲塔之盟。 欧阳戎的出现阴差阳错打乱了计划,算是截胡。 且说起来,那位叫雪中烛的大女君,当初从天而降小孤山、制造混乱,算间接救他一命的。 欧阳戎微微皱眉。 “先待定,得计划周密,不可莽撞行事,找一条退路先。 “而且最好别惹那些云梦女修吧,甩的锅太多,万一被她们逮到了怎么办?岂不把要我追到天涯海角,千刀万剐。 “目前看来,雪中烛作为天下剑道魁首,天赋修为都太过离谱,站着不动,让目前的我随意布剑,即使耗光不平气,可能都不够摸到她的裙摆……” 欧阳戎呢喃点头。 桌旁窗外,夜色深沉。 屋内,漆黑。 忽有澄蓝剑光自木匣缝隙,肆意倾泻而出。 桌前,俊朗青年凝视正前方。 一道“弧”在桌上悬浮。 一人一剑,寂静无声。 …… 翌日,夜。 饮冰斋主屋内,一身纯白里衣、似要就寝的欧阳戎转头,看了一眼睡容安详的叶薇睐。 他走去,取出一把最近刚刚制好的竹制伞,径自撑开。 伞面火红,有堪堪干涸的笔墨,是有一句让其老脸微红的情句。 欧阳戎轻咳一声,去换上一身黑灰常服,携一柄精心制作的红纸伞出门。 今夜,又是约定好的浔阳王府聚会商议之日。 欧阳戎矫捷翻墙,躲过宵禁,越过数坊,来到修水坊。 路上,看着浔阳江上的烟波夜色与繁星般遥遥闪耀的船只,他心中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若是真用“匠作”摘下王冷然首级,是不是算是告诉卫氏,鼎剑有主,卫少玄出事了? 这样一来,会有益浔阳王府。 毕竟破灭了卫氏的翻盘幻想。 卫氏到在为止,都迟迟不动,未整合内部声音,有很大可能,是一部分人依旧对卫少玄、丘神机的鼎剑之行抱有期待幻想,等待他们归来。 欧阳戎设下的障眼法,一直没被戳破。 当然,暴露“匠作”的前提,依旧是要混过包括卫氏在内的各方势力追查。 这又回到了退路问题。 毕竟他处于江州长史之位,无法脱离浔阳城。 欧阳戎锁眉不解。 但不管如何,也算是一个杀了王冷然后能带来的好处。 半时辰后,欧阳戎提前赶至书房。 不多时,离闲、韦眉、离大郎三人到来,除了某道倩影。 欧阳戎皱眉问:“大郎,汝妹人呢?” 离大郎脸色不好意思: “诗社今夜又有一场雅集,不过这次是在咱们修水坊,阿妹说要回来的,不过檀郎今夜好像来的有点早,她还未归。” 欧阳戎抿嘴,直接道: “不等她了,咱们先商议吧,到时候,你们转达她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