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民国四年,初春。 持续几个月的寒冷还没过去,严寒依旧遍布整个北方大地,大城市暗潮汹涌争斗不断,乡间小镇的平头百姓窝在热炕头上各自保暖,算计着再过几天就该播种,家里的种苗还够不够用…… 夜里,永安城陷入酣梦的沉寂,独有东边街角的一户人家还亮着微微的烛火,此时并未有人察觉就在这户人家的院墙外,一队穿着黑衣拿着武器的男人们正顺着墙摸进院里。 “姐!快跑!”随着黑衣人跳进院内,屋里一个女人的呐喊声响彻黑夜,紧接着,枪声乍起。 房里只有两个持枪的女人,床上还躺着个沉睡的婴儿,巨大的枪响都没将她惊醒。 扎着两条辫子的年轻女人对头上团着发髻的女人说:“姐,带双儿走,能跑一个是一个,孩子还没见这个世界呢!” 年长的女人瞟一眼窗外,又从腰间抽出一把枪,两手各持一把向外开,她只“啪啪”两枪,黑衣人中就有两人应声倒地,外面的黑衣人不敢冒然前进,但枪声却比刚才更频繁。 “你带双儿走,我的枪法好,还能多撑一会儿。”年长的女人身形飒爽话语也刚硬,看得出往日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角色,但此时她脸上的泪和汗却一起混着流下来,她不断向外开枪,甚至顾不得看一眼孩子,她言辞犀利的说,“能留性命总比死一起强,江汉去时我答应过他,一定让女儿好好长大,我是做不到了,你快走,从此你就是她的娘,双儿就托付给你了!” “姐……”年轻的女孩儿知道这是诀别,却更知道这种诀别连姐妹情谊都不能诉了,她最后叫一声姐姐,回望了眼举着双枪独自和不速之客对战的亲姐,横下心来抱起孩子跳窗而出。 “快追,有人从后门跑了!”屋外的喊声混着枪声响起来,屋里的女人心急如焚的阻挡着黑衣人的去路,却终是寡不敌众,乱枪接连射穿了她的身子。 黑衣人向妹妹逃离的方向追去,女人已经口鼻冒血再也撑不住了,她睁眼望着亲妹和女儿消失的黑夜,祈祷:“好好长大,我的宝贝……” 秦岭连绵的山岭中,春雪还覆在枝头上,一个披头散发衣衫褴褛的女人抱着个包裹一步一滑的在路上疾行奔走,她不时向后望望,失焦的瞳孔散发出涣散的神色,没人知道她要往哪儿去,也没人知道她来自哪里。 “啊!”女人脚下一滑,跌倒在雪窝里,许久没有再爬起来。 高尹镇的猎户高韧扛着枪从山上走下来,土枪头挂着一只死山鸡一摇一晃,不管怎样今天还有点儿收获。高韧忽然站住,往前探头仔细瞧,前面雪窝里怎么倒着个灰突突的东西——“是人!” 高韧三步并作两步奔向那团蜷缩的人,近前一看才发现是个奄奄一息的女人,她正坦着怀将身体里唯一一点儿温热气儿传递给包裹中的婴孩儿。 女人的脸已经冻的青紫,眼看就快断气,最令人吃惊的是这个女人居然身负枪伤,看她脸色晦暗,想来这一路流了不少血。 “你醒醒,别睡!”高韧摘下帽子脱下棉袄裹住她,使劲儿摇晃,“不能睡,会死的!” “大哥……”女人在强烈的晃动下微微睁开双眼,缓了好一会儿才似乎清醒过来,却在眼里刚露出一丝亮光时颤颤的将怀里的婴儿递到高韧怀里,孩子似乎只有两三个月大。 “大哥,我不行了……求求你好心收留了她……”女人结了冰霜的脸只有哭相,连泪都流不出来,她满脸写着痛苦与不舍。 “丫头姓许,小名双,一生一世一双人……”女人的眼里涌现出一股羡慕之情,换了口气,她又道,“大哥,求求你,救活她,别让她读书,不读书……就不会知道太多……只要她好好活着……平平安安……” 高韧还从没遇到过这么突如其来的状况,可他看出这女人命数已尽,曾经和未来都已无谓考虑,于是点头答应:“放心吧大妹子,我替你养这个孩子。” 女人闻言,留下最后一滴泪,嘴唇翕动:“姐,姐夫……双儿,我安顿好了……”一阵山风带着寒气吹来,女人不再有任何动静,而同时,高韧怀里渐渐暖起来的婴儿大哭起来。 六年后。 高韧和八岁的儿子高时衍前后脚进门,两人脸上都露出一丝喜色,高时衍更是一进家门便扔下自己刀上挂着的灰兔喊:“无双,快来看,丰收啦!” 话音刚落,土坯屋里一阵风似的跑出一个明眸皓齿皮肤细白的小丫头,端着水盆先拉着高韧说:“爹,快洗洗,累坏了吧?洗完回屋吃饭。” “无双,你来看,爹打着了野羊!这是你一直想养的兔子,我打的!”高时衍见无双只顾着招呼爹,便抓着兔耳朵在她面前晃。 “爹功夫好,哪次出去没收获?爹就是打了虎打了狼也是应该的。”无双拉着高韧回屋,笑嘻嘻的对高时衍说,“哥你也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