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毕，云初宽慰了赵若秋几句，便预备和逐雨回院中继续守着陶玉，她是这方圆百里最大的妖，出事后必定会引起周围妖气骚动，云初真是想不明白那玄虚怎能对这件事毫不在意。

二人在花丛小道上款步而行，没有了陶玉固水维持，路旁的花草早已失了颜色，叶片边缘都打起了卷儿，不复初见时的光彩。

墙头探出一个圆圆的脑袋，鸣珂踩着扶光一步步升上来，看到云初和逐雨时，简直欣喜若狂：“你们怎么在这啊，我在府中找了一圈，到处都是死气沉沉的，还以为出了什么变故呢。”鸣珂飞扑过来，差点把云初和逐雨撞翻过去。

云初稳住他：“赵县令逝世了，府中众人都去了佛堂为他守灵……不过，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鸣珂眼神飘忽，垂下头道：“嗯，本就没什么要紧的事，只看了几眼就回来了。”

云初看他别别扭扭的，用手肘撞了撞他：“与父亲的关系缓和了吗，你们竟然能做到两千年都不来往，也真是世间奇闻了。”

鸣珂没有答话，只问道：”你们现在要去何处，桃花妖被玄虚处理了吗？“

逐雨眼睛一亮，抢在云初之前答道，“没有，他这一日几乎都没去看过，想来是觉得那符纸足够困住陶玉了。我们现在正要去小院看守她呢。“

三人行至小院，只听院中十分吵嚷，进了月洞门一看，才发现原本在佛堂守灵的众人全聚到了此处。

赵若秋跪在桃树下，嘶吼着刨土：“我要毁了这妖树替父报仇！”

他身边的几个仆从也道：“公子，我们也来帮你！这妖物如此心狠，丝毫不顾念情谊，可知这五年是谁庇佑了它？我们一起毁了这棵树为老爷报仇。”说着，几人便蹲在地上，徒手便刨了起来。

之前来过小院寻赵若秋的侍从阿齐也道：“挖要挖到猴年马月去啊！我去拿斧头来，今天一定要把这棵树砍了！”他头也不回地跑出院中，奔忙间还差点撞到了逐雨。

他们看着这场景面面相觑，此时真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公子，你的手都刨流血了，不如歇一歇，等阿齐回来再继续吧。”

众家仆听闻赵若秋受伤，都围了过去，才发觉自己就这样徒手刨土实在是被愤怒和仇恨冲昏了头脑，可赵若秋仍然固执地继续挖。

福叔钳住赵若秋的手欲阻止他：“公子，你冷静一点！”

赵若秋却奋力一挥，将福叔甩开：“别管我！”

众家仆也是第一次见到赵若秋如此失态，印象中他们的公子永远如微风般和煦的人，跟着他们一起下田耕种也是常有的事，只有在听说老爷又请了道士到家时才会露出生气的神情。

想起赵县令众人又是一阵神伤，狠不得将这妖物挫骨扬灰，可是他们还要继续护着赵若秋，护着这个对他们处处照顾的公子。

福叔在众人的搀扶下起身，瞥见了月洞门边的三人：“三位高人，快来帮帮忙啊！”

逐雨率先跑了过去，一掌劈在赵若秋后颈，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栽倒在混合着他指尖血的土坑中，此时被困房中的陶玉早已泣不成声，她能清楚地感受到那种痛苦。

不能再让他们互相折磨了。

阿福带着几人将赵若秋抬至一旁，又弄了清水纱布为他处理伤口，他刨地极为癫狂，指尖都已血肉模糊了。

福叔托了三人将赵若秋带去休息，而他，要和其他家仆一起毁树报仇。

云初想劝他们不要太冲动，却是欲言又止，重要之人突遭意外，谁也不可能冷静下来。

府中众人都聚于此，再将赵若秋挪去其他院子反倒有些不安全，眼下院中正屋锁着陶玉，云初便做主将他和鸣珂的屋子腾出来安置赵若秋，强行拉着鸣珂和自己一同守夜。

出去寻工具的阿齐很快回来了，众家仆二话没说就开始挖树砍树，云初和鸣珂坐在石阶上，逐雨已经被他们劝去休息了，夜风寒凉，鸣珂拢了拢衣衫，看着院中众人低声喊着号子。

“师兄，我回家这一趟，联系到了表兄，他告知我那位司雨之神是被妖气侵蚀堕妖了，之前的洪涝便是他发狂所致，不过……他已被众神斩杀，现在天界正在寻找下一任雨神。”

云初将视线转向鸣珂，早听说他那位表兄云游四海见多识广，没想到这般隐秘的消息他也能知晓。

“天界一日凡间一年，四象之神的神力都是天地所授，要寻得下一个雨神并非易事，只希望不要让百姓等待太久吧！”

……

翌日一早，鸣珂在一阵敲门声中醒来。

昨夜，逐雨睡到丑时便提出要来替他守夜，云初也举双手双脚赞同，因为他再也受不了鸣珂了，吵得他连闭眼假寐的机会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