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株水边兰草,静默傲立。只可惜,那皎白无暇的小脸上,一双原本该有璀璨星辰的眼失色无神。 “这是我大伯伯,宁安,不怕。”楼砚说着官话,侧目低头在宁安耳边低语。 宁安猜想过楼砚身份特殊,却没有料到汗王是他的伯父。 她规规矩矩行了个万福礼,“伯父好。” 老汗王点点头,将象骨酒杯放下,略带审视地看了下宁安,又问向楼砚,“你确定她听不懂我们说话吧?” 楼砚觉得他是多心了,“伯伯,她听不懂的。” 呵,这小子倒是胸有成竹。 “你怎么跟她说自己的?”汗王又细细瞧宁安拘谨的神色,问道。 “……”难不成真自己真要回答现在的身份是个贩货的马夫吗?楼砚难得接不上话来。 宁安不觉有异,只轻声问,“伯父说了什么?” “说你好看,说我眼光不错。”楼砚飞快接道。 “呵呵,我可没有这么说。”老汗王笑,又将楼砚拉到自己面前,捏住他的耳朵,“听着小子,记不记得以前的藏宝游戏?” “你阿母还有这姑娘家的东西,都在那儿,记住没有?” 楼砚觉得不对劲,他看向老汗王,垂垂暮年,不负往日骁勇。 “伯伯,你……” “旁人如今都畏惧你,但阿伯知道你还是个好孩子,这是阿伯可以为你做的最后一点事情,旁的不说,有些事情,不要掺和进来,好吗?”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许了楼砚的好处,又还问他索要个完全的保证。 老汗王几乎是一瞬间,就收回了他的慈爱,变成了那个满腹心计掌控大局的王。 楼砚既然已经有了软肋,那他也就不必再费心力将楼砚推到跟楼风一般高的位置。虽然最好的办法是叫他们互相残杀,但老汗王临了改了心意。 楼砚若是保证不参与夺位,选择离开,那他也就没有理由为了自己的儿子,而对楼砚下手。 起码,往后除掉了楼风,弟弟还有血脉在世,他也不算愧对他的弟弟。 虽然是询问的话语,却隐含了不容拒绝的威慑和压迫。 宁安默然,握紧了楼砚的指尖。 楼砚又怎么会听不出汗王话语背后的意思呢? 他不觉得难受,却也并不算很高兴。 “今日过后,我会跟宁安离开。”楼砚回握宁安纤细的手,仿佛抓住最后的光。 “伯伯,你知道的,我从来都不在意旁的东西。” 老汗王松了口气,如愿得到了楼砚的答案,他看着两人紧握的手,对宁安说,“丫头,这孩子就交给你了,他爹娘走得早,往后好生待他,可好?” 标准的官话,一字一句,敲进宁安耳朵里。 宁安笑起来,嘴角处的酒窝浮现,“伯父您放心,我会好好照顾楼砚的。” “哈哈哈,好!”老汗王精神一振,大手一摆,“去席位上吧。” 语毕,不再看楼砚一眼。 楼砚最后行礼,俯首的是郡王私生子,起身的只是楼砚。 火台中的木屑啪啦响起,炸开小火星 ,没入暗夜里。 楼砚牵着宁安,越过那群夜宴上推杯换盏的人,少年的桀骜不驯与少女的宁静冷郁缠绕在一起,裙边的涟漪拂到了楼砚的马靴上,他忽然平复了下来。 “宁安,”楼砚给宁安整了整鬓边的花儿,夜风将他的一缕发吹到宁安的脸上来。 宁安觉得痒,但还是先应他,“怎么?” 宁安做好了听楼砚发牢骚的准备,原以为楼砚会是埋怨或是不满,哪里知道面前之人却是粲然一笑,“哪里是你照顾我,是我照顾你吧。” 楼砚说得没有错,宁安一个失明的人,完全照顾不了他。 他伸手把飘过去的发丝从宁安脸侧拂开,“这儿的东西不合你的胃口,等会儿见过我一个老朋友,我们就走。” “老朋友?”宁安不知道像楼砚这个性子的人,还会拥有朋友。 “是一个老医师,我往日贩运偶尔受伤了,就是找他帮我看的,”楼砚开始说起谎话来,“医术挺不错的。” 可不是不错,老医师从楼砚太爷爷那会儿就开始行医了,当年楼砚重回部族晕厥了半月,就是那老医师将他救回来的。 宁安身子弱,老医师定能调养好她,说不定还可以治好宁安的眼疾。只不过老医师嗜酒如命,按道理该出现在夜宴上的,怎么找不见人影。 楼砚环顾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