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晦涩(2 / 3)

走了过去,从他口袋里抽出了卫生纸,抽出一张,垫在了台阶上,就那么叉开腿坐了。 孙洪雷笑着道:“背靠大树好乘凉。” “国话可算不上什么大树。” “对你来说不算,但对于我来说,算。” 徐容听着他语气当中的唏嘘,道:“不说这些了,你是中戏哪一届的?” 孙洪雷诧异地瞧着他:“怎么问起这个?我是94届的。” 徐容点了点头,道:“我记得那会儿,表演系有一个老师,叫朱桐,你有印象没?” 孙洪雷想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地摇了两下脑袋,道:“没听说过这个老师,应该没什么水平吧?!” 徐容白了他一眼,默默地道:“他现在是央视的副总编辑。” 孙洪雷同样默默地又摸出了根烟,点上了,道:“我,真的从来都没听说过这人。” 师生关系是一种相当奇妙的关系,因为很多老师,某一天就突然莫名其妙地飞黄腾达,甚至会走到某种他自己也从未想象的高度,如当年复旦大学的某位老师,其钟意并且时常联系的学生,自然也会水涨船高。 但是徐容想跟孙洪雷说的不是这个,道:“他在中戏任教期间,关于解放天性训练的方式非常特殊,在国内甚至找不到第二例,大体情况是这样,在学生基本的热身之后,全体在表演厅里站成一个任意的阵形,然后他会开始放事先编排好的音乐,有抒情的、激烈的、凄凉的、各种情绪色彩的都有,在播放音乐的同时,他会给学生规定各种各样的情境,比方说:我们要去踏青,我们带了什么吃的呀?有人要唱点什么吗?大家心情真好啊等等诸如此类的表演口令。” “学生要根据他的口令去表演,在某一个瞬间,音乐会突然转换,比方说电闪雷鸣的声音,口令也会变成:下雨啦!刮风啦!冰雹下来啦!台风来啦!等等,然后随着音乐的加强,口令也会一点一点的加强,直到慢慢的戏过了,而且过的非常夸张。” 看着孙洪雷不解的眼神,徐容笑着道:“在大多数人看来,这是一种很脑残的训练方式,甚至他的学生也都不理解,但是他教出来了何冰、胡军、徐凡、陈晓艺、姜姗、王班等人。” 孙洪雷的嘴巴缓缓张大,这一串名字出来,他知道,徐容说的这种解放天性的训练方式,肯定有其独到之处,于是问道:“为什么?” 徐容表情稍微严肃了一点,道:“前阵子我为了这事儿专门找他聊过,他打了个比方,一个短跑运动员,平时训练要求14秒跑完一百米,可是比赛的时候,他发现只要能够控制在20秒以内就能夺冠,那你觉比赛的时候,你还会感觉心有余力不足吗?” 孙洪雷愣愣地瞧着徐容,好半晌,才问道:“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件事儿,你那时候还在上小学吧?” 徐容耸了耸肩膀,道:“何冰在院里带新人就是这么带的。” 孙洪雷明白了徐容把那套训练方法说的那么详细的意思,没再说谢谢,在他旁边坐了,道:“我以前总是听说你们人艺有自己的演剧体系或者说是表演体系,但是我发现你们每一个人的风格又完全不一样,你们人艺的体系到底是什么?” 徐容想了一会儿,道:“其实,你也可以说它是体系,但是我更认为它是一种机制,保护机制。” “保护机制?” “对,是保护机制,一家艺术团体,兴盛一年,是运气,兴盛十年,是本事,但是想兴盛百年,那可不就不单单是运气和本事了,你难道就一点也不好奇,为什么人艺经历了60年,目前仍然是剧场类当中票房、口碑名列前列的艺术团体吗?” 迎着孙洪雷的疑惑,徐容接着道:“社会的文化始终在碰撞交流,六十年前的思想和今天的思想,不能说截然不同,但终归是大相径庭的,但是生命的外在的表现是有共同点的,而人艺的这套机制,就是教会演员去寻找并放大这些共同点,为什么叫保护机制呢,它能持续存在,否则做演员就非常危险了。” “另外一方面,这套机制同样针对观众,做什么事儿都有一个门槛,就像看戏就需要有对戏剧假定性的一个基本认知,也有一些文学上门槛比较高的戏,比方说存在主义戏剧吧,一些观众没接触过这样的作品,但无论对于什么样的观众,一句话就能解决问题,这个戏的娱乐性在哪?” 徐容摊了摊手,道:“我是观众,我不管你是什么题材,戏剧也好、影视也罢,对于我的娱乐性在哪?花钱找不自在,我闲得慌吗?” 孙洪雷当即道:“但是娱乐也分高级的精神娱乐和低级低俗娱乐。” 徐容笑了,道:“我举个例子,一个大字不识一箩筐的老农民进了庙,他没读过佛经,但是面对庄严神圣的佛像,一定能够感受得到那是神圣的,能感受到那一刻的清净与安宁,我们作为演员,追求的就应当一种类似的境界,比方说《茶馆》里撒纸钱那段,漫天的纸钱在空中飞舞,你也许听不清词是什么,但是那一刻,下到两岁的孩子,上到八十岁的老翁,心中都会生出某种不可名状的感受,这就是我们的追求,但也是对于观众的保护机制。” 孙洪雷听着徐容缓缓的诉说,总有一种学全白上了的感觉,因为徐容说的“存在主义戏剧”他完全没有听说过,也许听说过,但是早就给忘的干干净净。 不过直到今天,他才算是终于知道了外界传的神乎其神的“人艺演剧体系”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一套以现实生活为基础的表演方法论。 他隐隐约约地感觉徐容要通过之前那些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