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一日,人艺第三版《雷雨》正式上演。 徐容带着小张同学早早的就坐到了观众席,等待着演出开始。 今天是 A 组演出,也就是顾威导的那组,到了明天,就该轮到他上台了。 上次看《雷雨》,观众席当中笑声此起彼伏,主要原因,出在了演周萍和周冲两个男演员身上。 在他准备的过程中,顾威也没闲着,拉着A 组三天一小排,五天一大排,至于成果如何,他也不太清楚。 连着排了两个多月,想来应该是有进步的。 他今天过来,一是看看 A 组的排练成果,其次则是也是根据现场观众的反馈,看看自身在外部处理上,是不是还有什么可以改进的地方。 接下来的演出,票房倒是其次,两个组交叉演出,以二十场为界限,演满之后,根据综合上座率来决定哪个组能否保留。 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他身为一个演员,要是自己吃饭的职业都被否定,那于他的表演生涯,将是一个重大打击。 胡軍当年演出的《原野》遭遇重大失败之后,直到前年,才在院长的力邀之下,又重新开始接触话剧。 自信心被打击到了。 濮存晰和顾威的赌局,听上去相当儿戏,可是等徐容将自己放到了濮存晰的立场上去看待问题,才明白他的决定是多么明智。 《雷雨》作为人艺的经典剧目,在演出时遭遇群嘲,可以找各种各样的理由、借口,如眼下的年轻观众被娱乐至死的氛围环绕,已经不知道如何欣赏艺术等等。 但始终不能否认的一点是,年轻演员在台上的表现确实存在一定的问题。 破釜沉舟之下,如果还演不成,那么等待人艺的,不过是引颈就戮。 随着开场时间临近,徐容扭头往后瞅了一眼,后四排,压根没半个人影。 小张同学顺着他的视线,也回头望了望,等徐容坐下了,才低声问道:“徐老师,你看什么呢?” “今天来的人,不多。” 小张同学理所当然地道:“肯定呀,他们自从04年开始演出,一直都在被骂呢,前段时间那次,好多戏剧评论人都在批评年轻演员的表演太程式化。” 见徐老师并没有附和,而且眉头微微皱着,小张同学问道:“徐老师,你们比的不是上座率嘛,他们上座率低,这是好事儿呀。” 徐容摇了摇头,道:“当船要翻的时候,先落水和后落水,不过早死晚死的事儿。” 人艺的年轻演员演不成《雷雨》,也就意味着丢了传承下来的吃饭的家伙事,等老一辈的人退下去,早晚要沦落成国话那种二流院团。 演出开始之后,徐容倒是发现了一点不寻常,台上的演员,对于后几排的空位,似乎早已习以为常。 而且最为难能可贵的是,杨力新在短短的两个多月当中,竟然也开始学会笑了。 就特么离谱。 郑老爷子从开始演《雷雨》,到学会笑,用了整整二十五年,尽管其中有时代背景的桎梏,但是郑老爷子在笔记当中也曾坦诚,若非顾威提醒,他是未曾意识到这一点的。 徐容忽地想起了前阵子去拜访郑老爷子时,跟杨力新打了个照面的情形。 总有些人,在默默努力啊。 毕竟 B 组的导演是濮存晰,世袭《雷雨》,杨力新不可能没压力,尤其是上次遭遇群嘲之后。 但是不足之处仍没太大的改观,两位少爷,周萍和周冲,简直不说人话。 周萍似乎学到了京剧的精髓,尤其是一些感情较为激烈的戏份,简直完完全全地套用了京剧的表演方式。 而周冲,他给予了一定的谅解。 一个近三十多岁的青年,去演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很难演的出那个年龄段本应有的天真和可爱。 他又想到了朱晓鹏,应该没有大碍吧? 毕竟朱晓鹏本身就长了一张娃娃脸。 “哈哈哈。” 随着繁漪和周冲的谈话,剧场内,再次响起稀稀拉拉的轻笑声,但相比上一次,已经好了很多。 演出结束之后,徐容立刻带着小张同学回了家,看了一场演出,他的确生出了些想法,但仍有待琢磨。 第二天,徐容起了个大早。 这是他人生的第二场话剧演出,也是在人艺的第一场演出。 没跟小张同学和爷爷一起出发,他要先去院里准备,而小张和爷爷他们晚一个钟头再过去也不迟。 进了剧院后,徐容直奔后台,换衣服、化妆。 而后对着镜子仔细端详了一会儿,直到盯着自己那张熟悉的脸看着有点陌生了,他才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通过昨天现场的反馈,回家琢磨之后,对于今天的演出,他其实也没太过强烈的自信,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得益于前期比较充分的准备工作,他的体验是相当完整。 眼下他所做的,是力图忘记所有的和周萍无关的一切,而全身心的投入到角色当中。 《仙木奇缘》 《雷雨》是院里的保留剧目,并且还是由濮存晰领衔、执导,剧场选在了能够容纳近千人的中央大厅。 “周老师,准备一下,要开始了。” 徐容悠悠地睁开了眼睛,道:“好的。” 称呼是前段时间他要求工作人员改的,也是为了帮助自己达成最好的体验效果。 按人艺的规矩,新人演员进院之后,要先跑几年龙套,他是已经成了名的演员,与当初的任明一样,直接跳过了龙套阶段,开始演角。 成了,固然是一段佳话,若是没成,自然免不得一番笑话。 九点钟,演出正式开始。 “四凤。” “四凤。” 徐容站在侧幕条,稍微探出半拉脑袋,朝着观众席扫了一眼,在第一排,爷爷、小张同学还有团长、老师都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