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雪建瞧着徐容跟梦游似的李亘搭完了一条戏,想了一会儿,问道:“你为你自己的表演感动了吗?” 见徐容没言语,只轻轻地摇了摇头,眼睛不眨地望着老师,他知道,他接下来肯定会解释的。 “一个好演员,不要害怕暴露自己的弱点,也不要故意暴露自己的弱点,把肉麻当坦白,观众的评价是外在的,你可以尊重,也可以感谢,但表演不是让人来稀罕和寄望的,不要丢掉了客观、理性的审美。” “观众是各式各样的,彷徨的人,紧张的人,焦虑的人,并不富裕而成天只会在家看电视的人,自利主义、安慰主义、劳动主义、静思主义的人,随时都会碰到意想不到的门槛,那就得把‘表演’善意地拿出来,连小狗都需要抚摸,何况人呢?如果你无法表演抚摸,起码要有一颗愿意抚摸的心。” 李雪建看的出来,徐容在技巧这一块上,基础夯的很扎实,可是因为角色稍微长了他几岁,所以他演的时候总是想强行把他知道的东西表现出来,而一些角色和他本身的共性,他又下意识的隐藏了。 李亘瞥了一眼,见徐容沉默着,哼唧道:“我爸,自打过了五十的槛,整天就感觉总有很多话要跟人说,你正好老来,就多听听吧。” 他最近萌生了当导演的念头,可是他不懂表演,因此徐容但凡过来,他也会在一边听着。 他没觉着自己老爸有什么了不起的,可是徐容他是佩服的,只比他大几个月,已经成了新四大小生的竞争者之一。 李雪建笑了一下,也没反驳儿子的抱怨,道:“千万不要掉进剧本所赋予的‘使命感’,使命感的表演愈强,出来的效果,可能艺术性和观赏性会越差。” 见徐容跟儿子都不大了解,他解释道:“就以节奏来说吧,如果演员的语言节奏过快,观众会消化不过来,则‘画面’就无法自然形成,如果节奏慢了,‘画面’会自动消失,生不出具象的感觉来,看着看着,就会累了,欣赏的注意力也容易跟着减弱,一个演员输送感觉的能力够准,提供给观众的画面和感觉也就准确,这就要求你在表演的时候,全心全意,把握好角色情绪,沉进去,不要想着让人惊讶,也不要压着本性。” “年龄不是妨碍,我先前看过你拍的大明王朝,倪大虹演的就很好,你看着,可能觉着他没那么大年纪,可是在谈话之中,他就变得更老了。” “你先前拍《宽恕》的时候,给我发过来的片段,我看了,总体感觉上不太行,至少不比《新上海滩》和《夜》,那些时候,你每天早上到了片场,都能让人感觉到‘世界,我来了!’的朝气,我特别喜欢你那股子劲儿,我年轻那会儿也没你那种热乎,可是你拍《宽恕》的时候,就好像世界告诉你‘我们来了!’,演着演着,把自己演疲了。” “乌塔哈根说过,演员,就是为了要满足编剧、导演、老板,一切工作人员,把自己累得跟狗一样,也不抱怨,你心里不舒服,那是戏拍完了要想的事儿,但是别耽误戏。” 徐容先是点了下头,沉吟了下,才道:“表达上我感觉我是可以的,只不过我还不太能理解情绪,就是知道了结果,但是不知道原因,所以我自己也能感觉到缺了一点东西。” “见到人哭了,你去关心关心,就顺便知道为什么了,听到哪家出了什么事,你去照顾照顾,亲自理解一下,就又知道一点,关键还是要真的去做,才会有比较真的体会,你若不太能去关心别人,起码要把主观揣测,设身处地,也好把另外一种客观情感的表现,学习来一下。” 听着李雪建的话,徐容似懂非懂,但是看到桌子上摆的录音笔,他又放下心来,这是他最近养成的习惯,李雪建讲的,信息量很大,好些需要他回头仔细想想才能理解,可是一排一俩小时,他又没法全记下来。 在征得李雪建的同意之后,他干脆买了支录音笔,回去了反复琢磨。 在准备戏的过程,徐容还有两件事要做,一个是把身材减下来,他一米八二的身高,如今体重已经七十公斤,对于接下来要演的角色,稍微的有些壮实了。 他准备减到六十五公斤。 方法很简单,以前拍《大明王朝》时,黄志中亲身示范过,晚上不吃饭,只吃一个苹果,每天跑十公里,半个月就能瘦下来。 另外一件事则是帮小张同学建立自信。 对于小张同学能不能成为好演员,他其实不大确定,有戏感,可是却不够自信。 表演首先是建立的是自信,哪怕演一个乞丐,也需要自信,就如同跟人拼刺刀,若是没有一往无前的信念,磨练的再好的技巧,落到观众眼里,也总缺了点精气神。 小张同学过去是有这种自信的,可是上了大学之后,这种自信渐渐消失了。 操场上,徐容跑完了几圈,停在了在一边等着的小张同学跟前。 小张同学把书包被背上拽了下来,先是掏出一块毛巾递了过去,等徐容擦了汗,她又打里头取出了个黑色的保温杯。 徐容喝了两口,极为突兀地问道:“小张,你可以跳舞给我看看吗?” 小张同学愣住了,她从小就学习舞蹈,后来还专门到民大进修过,跳舞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可是徐老师提的太突然了,虽说大早上的,经过的人并不多,可是在操场人跳,让人怪不好意思的。 小张同学抱着书包,犹豫了好了一会儿,才低声道:“徐老师...咱们...找个偏僻的地方吧?” 徐容自然不可能让她寻个没人的角落,干脆毫无形象地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