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一过,天气渐热,到了中午各处主仆人等,更因日长神倦。 而金钏近来时常神不守舍,却另有缘由。 前几日,王夫人告诉她,贾政要抬她做妾,甚至外放都要带她同行,一时间可谓喜忧参半。 一直以来,她被王夫人做为宝玉的通房培养,心里也暗生不明的情愫。 可是,能被老爷抬妾,对于丫鬟来说,从此就是半个主子,即便去了宝玉屋里,未必能有机会爬到侍妾。 甚至,据王夫人所说,这回贾政谋求外放,只打算带她前去,那以后天高王夫人远,与在府里处处受制的赵姨娘相比,也不知强到哪里去了。 只是贾政毕竟年纪摆在那里,而宝玉风流倜傥,哪个少女不怀春,何况她本就一直以去宝玉屋里,为奋斗目标。 虽说这事她也没有反对的余地,但心里总归会暗自计较,患得患失。 这日,王夫人在里间凉榻上睡着,金钏坐在旁边捶腿,也也斜着眼乱恍,心里想着这些有的没的。 宝玉轻轻的走到跟前,把她耳朵上带的坠子一摘,金钏儿睁开眼,见是宝玉。 宝玉悄悄的笑道:“怎么就困成这个样子?” 金钏抿嘴一笑,摆手令他出去,仍合上眼,宝玉见了金钏,就想到她曾说过,王夫人要将她派给自己,有些恋恋不舍的,悄悄的探头瞧瞧王夫人合着眼,便自己向身边荷包里,带的香雪润津丹掏了出来,伸手向金钏儿口里送去。 金钏儿并不睁眼,只管噙了。 宝玉上来便拉着手,悄悄的笑道:“我明日和太太讨你,咱们在一处罢。” 金钏听了不觉一阵恍忽,顿时陷入两难,正犹豫间,宝玉又道:“不然,等太太醒了我就讨。” 他这么一说,金钏幡然醒悟,宝玉素来最怕贾政,即便敢跟王夫人提,难道还敢跟老爷争不成? 若是闹出东府那样的事儿,不论贾政还是王夫人,恐怕未必会怪儿子,反倒会怨自己挑唆。 于是悻悻道:“金簪子掉在井里头,有你的只是有你的,我倒告诉你个巧宗儿,你往东小院子里拿环哥儿同彩云去。” 本想暗示他命里没有别强求,顺带打发他出去,免得牵连自己。 不成想,宝玉竟舔着脸上前,欺身搂住金钏,笑道:“凭他怎么去罢,我只守着你就是。” 王夫人原本迷迷湖湖间,听见儿子说要讨要金钏,本不欲声张,怕闹出动静惊了外头,传到贾政耳朵里。 想来只要告诉宝玉,量他也没胆子再提。 可万没想到,自己刚睁眼,就看到宝玉已经欺身搂住了金钏,又听金钏之前嘴里说出东小院。 原以为白家是自己从王家带来的,至少也该摆正了位置,没想到竟与赵姨娘亲近上了,顿时火冒三丈。 愤然起身,照金钏儿脸上就打了个嘴巴子。 指着骂道:“下作小娼妇,好好的爷们,都叫你教坏了。” 而宝玉见王夫人起来,早吓得一熘烟跑了。 金钏儿半边脸火热,一声不敢言语,众丫头听见王夫人醒了,都忙进来。 王夫人此时已是骑虎难下,若是让贾政知道儿子的所作所为,以他对贾珍扒灰的厌恶,只怕宝玉不死也得丢了半条命。 与其苦了儿子,还不如自己将黑锅揽了,于是唤了金钏母亲白老娘来,命其将金钏领了回去。 ………… 赖尚荣晚上放衙回家,玉钏哭哭啼啼跑到近前。 跪下道:“大爷!姐姐也不知出了什么事,被那边二太太赶了回去,求大爷向二太太求个情!” 下人犯错被赶出府与脱籍不同,只是将人赶出府,断了收入来源,非但不让脱籍,且没有主子点头,就是嫁人都不成,更别说外出谋生,所以玉钏才这么着急。 “可知道是什么缘故?” “娘也问了,可姐姐只闷头哭也不说话,又不吃不喝的急死人了!” 赖尚荣安抚道:“这样,你先回去问问情况,跟你姐姐说千万别想不开,便是那头不让她回去,大不了我跟那边说,叫她过来跟你做个伴。” 原着里,金钏被赶回家不久就跳井身亡,玉钏一直对自己一直尽心竭力。 不知道也就罢了,知道了总不能见死不救。 他虽然看过原着,知道金钏是跟宝玉拉拉扯扯,才被王夫人赶回家,但也不能泄了底,于是便交待玉钏打探内情。 玉钏得了赖尚荣承诺,赶忙千恩万谢,回去收拾行礼。 “这阵子你就在家里看着你姐姐,叫她千万别做傻事。” 将玉钏送上车,赖尚荣不忘叮嘱了一句。 看着马车离去,正准备回去,就见街上一人一马疾驰而来。 定睛一看,竟然是锦衣卫指挥使齐宁。 齐宁见到赖尚荣,也不下马立即道:“赖大人,快跟我走!” 锦衣卫本就是皇帝手下的权利机构,这次又是齐宁亲至,必定事关重大,恰巧自己车架也送玉钏回家了,赖尚荣便回院拉了一匹马,翻身上马出了家门。 齐宁见赖尚荣出来,也不说话,只示意他跟着自己,二人一路来到临敬门前。 过了宫禁,一路来到御书房。 赖尚荣刚行了礼,正隆帝便开门见山道:“秦业要见你!” “秦大人回来了?”没喊平身赖尚荣跪在地上,也不敢起来,茫然道。 “起来吧!是朕命齐宁将其秘密押解回京的,营缮司贪腐桉,秦业已供认不讳!” 说到这,看着赖尚荣戏谑道:“朕已经承诺放他儿子一条生路,只是那分赃的账册,他却说要你做了承诺,才肯交出来。” “这……臣惶恐!” 赖尚荣连忙跪下,暗骂秦业,皇帝都给你保证了,你信不信也不能将我拖下水,这不是让皇帝难堪吗? 伴君如伴虎,万一皇帝误会了,岂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