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义,段懿!先皇早年入伍,跟随太祖打江山。那时还未有虞国,江山不稳。十六岁的段懿化名端义,应召入伍。两个月成为兵长,一年升任校尉,三年成为中郎将。先皇威勇无敌,与叶永长之父、叶家老太爷常年同伴而行,在军营互称兄弟。后来,先皇登基,封叶家老爷子为国公,叶家爵位世袭罔替。
后来,今上登基,叶永长为他征讨边境。可今上不像先皇,没有马背从戎之勇,对叶永长也更多了一分忌惮。于是不惜违背先皇祖训,也要将叶家爵位改为逐代降级。叶永长封安齐侯、镇北将军,可叶永长对此并不在意。
思绪拉远,皇帝的内心有一丝苦涩。他看着老兵,“你是当年黑虎营的人?”
“正是。”
“抬起头来。”
那老兵将头高高扬起,皇帝走上前去细细端详。果然,在他耳背看到了一个虎形刺青,那是黑虎营的独有印记!
皇帝心中剧震,如若是旁人带的兵,他绝不可能相信老兵之言。可若是先皇曾经的兵,那他信!
太子,竟下令坑杀先皇的老兵!这,可是当年陪着先皇打下虞国江山的老兵!
皇帝的眸子瞬间变得凌厉,他看向太子,虽未说话,却让太子浑身发抖。
可害怕归害怕,没有做过的事,太子着实不敢认。
“父皇,儿臣发誓,没有下令坑杀他们,儿子怎会坑杀虞国兵士啊父皇!”太子趴在皇帝面前,哭着哀求。
老兵抬起头,看着太子。“殿下!如若不是殿下的命令,谁敢将三百多口人悉数埋入黄土!那里,还是刚入伍不久的十岁孩童,还有端义将军曾留在军营的年迈老兵。陛下不信,可命人前往军营外三里地的柳林查探,事发不过月余。那里亡魂尸骨未寒,我等怎敢胡乱攀扯太子殿下!”
老兵声声泣泪,句句是血。
“不,孤没有,没有!”太子仍在拼死反驳。
其实,太子说的没错,老兵也没有撒谎。不过是有人借了太子之名,将三百将士悉数坑杀。又故意松了一处土,让两人侥幸逃脱了出来。
雍王不动声色看着这一幕,嘴角不经意勾起一个细微的弧度。
皇帝看着太子和老兵,又看向一旁的曹展鹏。
有些话曹展鹏不好在朝堂明说,但他对着皇帝点了点头,这一刻,皇帝什么都明白了。
他没问曹展鹏为何能在五日之内查清此事,可他知道,曹展鹏不敢拿这件事来骗自己。
老兵见皇帝一直没有反应,他抬头望着万人之上的君王。“陛下不信,下兵愿以命相证!”
话音刚落,只见老兵小跑着朝殿中石柱上撞去。
“拦住他!”皇帝急忙下令。
可一切都来不及了,老兵的头已经磕在了石柱上,鲜血四溅,那副消瘦的身躯应声倒地,眼中却满是向往与感激。
“爹!”大殿之上传出一阵哀嚎。
那个一直没有说话的小兵朝着老兵的方向爬了过去,他眼里满是惊恐,如同看到了战场上千军万马厮杀那般。
众人都愣住了,皇帝也愣住了。太子望着倒地的老兵,心理防线已然崩溃。
“疯了,他疯了!我没有,这不是真相,不是真相!”
皇帝闭上双眼,耳畔仿佛响起先帝的声音。“军士的命,为百姓而活,军士之血,当为家国而流……”
高高在上的虞国皇帝,此刻正面临着一场艰难的抉择。
“陛下,臣有事启奏。”崔敬忠缓缓站出,一脸郑重。
皇帝没有回答,他睁开眼,一股冰冷的目光落在崔敬忠身上。
可一向惯会察言观色的崔相,今日似乎没长眼睛,丝毫看不见皇帝的目光,自顾自说道,“臣启奏,太子私交梁人,以国之重镇商贸许以为利,与梁人私换金银……”
“崔敬忠!”皇帝还未从先帝的感伤中走出来,便被崔相震住了。
这件事,前些时日上过奏折也就罢了,今日他竟然拿到早朝上来说。他想干什么?想趁此逼朕废了太子吗!
原以为崔敬忠会闭嘴,没料到他继续道,“殿下以兰、青城两座城池之商贸为利,与梁国相交金银,殿下岂知这两座城与戎狄相邻,乃我大虞边境重镇。若许梁人行商,日后两国在此勾结,我北境危矣!”
皇帝一怔!在上一封奏折里,崔敬忠不是说太子许给梁人的是东部小城吗?怎么扯上了青兰两城?这两座城的利害关系,皇帝自然知晓。
崔敬忠似乎并未注意到皇帝疑惑的神色,揣着手继续道,“前日上了奏折臣便细查此事,谁知太子所许梁人城池太多,这两处也是臣昨日才发现的……”
皇帝向崔敬忠投去了杀人的目光,崔相权当没有看见。他话也说完了,低垂着头,又是一副做小伏低的文臣做派。
任谁也看得出来,崔相这是明着给了太子一刀。
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