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点,再往城南跑,就得下房了。
可是没等昆吾得意太久,眼瞅着枪匠又原路跑了回去,他怎么来的就怎么走。
昆吾的耐心一下子被消磨大半,他没那个背生两翼的轻身本领,想要上房肯定会慢人一步,再跟这小子跑一回么?
容不得昆吾犹豫,眼看枪匠又翻回饺子食铺二楼,挂着晾衣杆跳到临街的长巷翘顶,跑起来两脚好像飞一样,鞋跟都不沾地。
昆吾终于想通了,他顺着金刀铺子的墙角慢慢翻上屋顶,要在楼顶截住枪匠。可就这一眨眼的功夫——他被甩下八十多米远。
这段距离好像天渊之隔,再怎么追也追不上了。
昆吾本就没有枪匠灵活,他去跳巷子翻墙壁,在独木桥一样的院落瓦顶之间快速奔走,为了维持身体平衡就已经尽了全力,根本就快不起来。
一路跟出去半里多地,不知不觉又回到了原点,回到了酒楼。
“人呢?!”昆吾跟丢了,但是没有气馁。
枪匠跑不走的,这酒楼里里外外都围满了好事民众,要是逮住这黑袍和尚,绝不会让他跑走,他还躲在酒楼里,只是不知道具体的位置。
昆吾起初没有进门搜房的意思,在二层露台看了一会。
可是等了一分钟,他猛然醒觉——
——犹大提供的情报还讲过,枪匠能够控制睡眠时间,只需要十五分钟的无梦睡眠,就能保持两小时的精神活动。
“这家伙在拖延时间!他赌我不敢进去?!”
昆吾想明白这件事的时候,已经过了一分多钟,他立刻冲进酒楼,逐次踢开大门去查房,从一楼查到三楼,来到关香香所在的客房时,已经过去整整十分钟。
他恼怒至极,心防已破,大声骂道。
“贱人!枪匠来过这里没有?!”
关香香吓得花容失色,听不懂昆吾的话。
她只知道张从风这个名字,哪里晓得什么枪匠呢?
“教主...您问甚么?您问的是谁?”
“就是替你出头的那个贵人!那个和尚!”昆吾本就不打算下杀手,要活捉枪匠,他也不好调度府兵来办这个事——因为太守就是他的监督人,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犹大都能通过太守侧面了解昆吾的想法。
“见过!”香香立刻答道。
“在哪里?!废话少说!讲不出来我杀了你!”昆吾厉喝道。
香香指着窗户:“跑走了!跑走了!教主我求求你!求求你不要伤他!”
昆吾上前狠狠亲了一口香香,想从信息素里找到些证据。他疑惑的盯着床上虚弱无力的赵剑英,这汉子似乎醒了一阵,疼得翻来覆去,已经盖上被子睡死过去,看不见正脸——
——寻到床前,他去床下看了一眼,从香香嘴里尝到了一点恐惧心,一点点侥幸。
昆吾不相信这个女人,可是床下也寻不到人,于是要掀被子细看。也闻到一股血腥味,确实就是刚才丢石子作暗器留下的伤害,枪匠真的来过这里!
就在此时,楼下传来阵阵惊呼,昆吾立刻跑到窗边详看,就见到黑袍僧人撞开人群,跌跌撞撞的往前逃。
“好!他没有睡觉!没错!没错!”
“他怎么可能有这个闲工夫睡觉呢?他不敢的...”
昆吾感觉胜券在握,立刻追了上去。
他感觉步子越来越轻快,心情也越来越好,一想到几百年里受的委屈,这妖道心中莫名悲愤,居然有点想哭了。
这是什么人间疾苦?
我从一个文明社会,一个充满了秩序的美好人间,突然就被狗老天丢到这片荒野,老天爷问过我了么?它考虑过我的感受么?!
本来我应该过上舒舒服服的普通生活,一下子把时间倒转他妈的几百年!
几百年!哪怕在这里做王爷!做驸马!做将军丞相!做一个土皇帝!生活质量也完全比不上现代社会里朝九晚五的普通人!
想凑出一桌合口味的菜,我他妈得跑两三个镇,还得担心瘟疫,担心食材不够新鲜!
想穿一身漂亮衣服,要提前半个月订,还要等运河潮汛,看老天爷的脸色。
想出去走走,我的天哪这个烂到发臭的泥巴路,一天到晚就看着野地的树林草木,要去路边拉野屎。
靠着这颗脑袋成家立业,最后变成授血之身,也不过是换了个地方受罪打工。
我要逃出去!我要从这个笼子里逃出去!回到地面去!
昆吾没有跑多远,只隔了两条街,六百来米的距离就能逮住这黑袍僧人。
“对!你没有力气了!你不该有力气!”
他愈发确信,枪匠已经没有还手之力,只要招呼夜叉妹钻进这家伙的肚子,接下来的一切都很好办——把枪匠送去阴阳乾坤庙,假以时日用心调教,两人的命运绑在一起,要反抗犹大,翻身做主也不是不可能!
回到胶漆黏米的装修工坊门口,回到香乡铺子街道前。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昆吾也不着急,他知道鹰就必须熬一熬——不熬他枪匠,恐怕会阴沟里翻船被啄瞎眼睛。
“跑呀!怎么不跑了?!”昆吾叫嚷道:“你转过身来!看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