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过不少人,劫过不少道了。”
“你披匪徒的皮来打砸抢烧害人性命,求个富贵嘛。”
雪明耸肩,把大刀丢到一边,要剑雄捡起收好。
“可以理解,都可以理解。”
“可是死到临头,还想把皮脱下来,换一身官服来吓唬我。”
“这就不对啦...”
“人一定要懂礼貌,既然做好准备,撕了脸皮不做人,就得讲究一个有始有终。”
“他要做土匪,我就让他做一辈子土匪——六子,你是土匪的儿子吗?”
六子红了眼,自然不想当土匪的儿子,可是父命如山,他怎能一时半会就开窍呢?都是混沌人世的游鱼,只能随波逐流——现代文明演化多少年,老爹要是摊上黄赌毒三害,不到关乎生死的大劫大难,又有几个孩子有勇气去翻脸?去反目成仇?
“和尚...你杀我义父...此仇不共戴天!”六子咬牙切齿,却不敢动手,气血虚浮脸色发白,受了刀背一击,他脊骨歪斜血管梗塞,一下子身体倾倒,就这么气晕过去了。
江雪明招呼武修文来帮忙。
“我去找点木料,做个担架,把他抬走。”
武修文:“啊?留他一命做甚么?”
“他是府兵,我能杀他?”江雪明讶异道:“你有这个胆子杀府兵?要和太守做对?你欺府兵就是不给父母官面子,杀府兵就是要造反了。”
武修文哪里听不出师父阴阳怪气的意思:“是是是...是,他养父是土匪,他不是。”
剑雄抱着两把刀,急切问道:“师父!我没有手了!行李都在肩上,这兵器带不了,进城也要扣下,怎么办?”
“跟我去一趟野林子,我搭台炼器,造个新鲜玩意给你们耍。”江雪明起了搓枪的意思。
“好!”剑雄先应,又追问:“师父,您刚才使的刀法,骑士战技没有教,哪里能学?”
江雪明拍了拍剑雄的木头脑壳。
“我人就在这里!笨!”
.......
.......
再说这泰野郡里,从香乡铺子街走出来两个灰头土脸的苦命人。
正是早人一步赶到大城市的剑英和香香。
“起初就听见这铺名吉利,与我花名一样。”香香扶着剑英往巷口赶,神色焦急忧心忡忡的:“怎么会出这种祸事呢?”
再看剑英,不过分别半月,他原本是一个精壮有肉的农家大汉,如今两颊下陷形销骨立,快变成皮包骨头的行尸了。
倒不是香香姑娘吸了剑英的元气,其中另有说法。
早在十天之前,剑英这个狗脑子不认得官道,带着香香绕开菩萨谷,走山林夜路转了一大圈,从城北进门来,就遇见一个阴阳乾坤庙派善心发粮油钱财。
他们原本就打算好,进城以后结亲,就此安家落户。
没有路引,按照大夏法律,两人要照流民黑户的处理办法,先发配到官吏家里做奴工半年,再求官吏家人写诉状,告知当地父母官劳动改造的具体情况,有些心地善良的大户人家说过去也就过去了。
要是遇见扒皮抽骨的老资本家,指不定在诉状上写些缺德话,这黑户的身份一年半载根本就甩不脱。
赵剑英和香香也躲不过这关,审查通关文牒时,不想去碰运气,就来到阴阳乾坤庙找“善心钱”——
——剑英跟着庙宇的小道童进门去,香香也不知道丈夫念了什么咒,出来时捧着三百多个银元,都用红线和文书扎紧了。
她认不得字,只知道有钱了,不用再做奴隶,自然是欢天喜地的。
可是这钱跟着剑英回到香乡铺子,到了两人的租屋里,办完了家具,要准备亲事,剑英就一病不起。
怪事不止这些,在剑英病倒的这七八天里,又有阴阳乾坤庙的善信来看望,送亲事需要的牛羊鸡鸭,送凤披霞冠和三金彩礼,似乎剑英在庙里什么都交代清楚了,人家安排得明明白白,还招呼香乡铺子的红娘,找到街坊邻居家两位德高望重的老人认亲,帮忙主持这个婚事。
今天有太阳,剑英好不容易多了些力气。香香马上就要带他出去看病。
走到街口,剑英就吐出一口黑血来。
香香吓得惊叫,连忙问道:“夫君,你...”
“我在庙里...在庙里...”赵剑英苦笑道:“拿买命钱...你带我去看大夫...没有...没有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