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府银辉遍地,忽然一道电光落下,顷刻间下起了倾盆大雨。
程歌将鹿角提到老道士面前:“吴道长,你且看看,这可是你口中的炼药圣物?”
老道士褶皱的三角眼迸发出惊人得亮光,紧紧盯着冒着血气的鹿角,他小心翼翼接过,仔细查看后不住点头,目露狂喜:“正是此物,正是此物!”
“程家主,若不是您以身诱敌,以我的能力还真抓不到这妖物。”
瞥见地上奄奄一息的雄鹿,老道眼中精光一闪,又望向程歌:“只是,此妖曾多次助您,您真的不后悔吗?”
哗啦啦,雨劈里啪啦打在屋顶上,狂风肆虐,门发出‘咣叽咣叽’的声响,程歌低头扫了眼雄鹿,它使劲摇头,目光哀求:“程歌,我不是妖,不是!求你……”
程歌收回视线,语气淡漠无比:“无论妖还是仙,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程某绝不后悔!”
她一袭剪裁良好的玄色长袍,脊背挺拔如松,墨色长发锢在发顶,面容冰冷无情:“道长不若再看看他身上有何物可取,莫要浪费了。”
莫要,浪费了……
伏鹿呆呆望着眼前的女郎,这就是他护了十年的人?
老道士嘴角微勾又迅速落下,点点头,走到伏鹿前用特质匕首取血,期间伏鹿一动不动宛如死了一般,然而老道士试图取心时一股天地威压摁在身上,压得他浑身颤抖,面皮肌肉抖动。
“道长,您没事吧?”
“没事!”
老道咽下口中的鲜血,缓缓直起身子。
顷刻间那股莫名的力量消失,老道咬了咬腮帮子,扯起笑脸:“此妖甚邪,唯鲜血能用尔。”
程歌看了眼他手里的血盆点点头,道:“如此,此妖便交给吴道长处置了。”
吴道长点头,二人走出房间。不多时屋内进来两个肌肉鼓鼓囊囊的家丁,抬起毫无反抗之力的雄鹿到门外,装进一辆牛车运到城外,随处找个河沟扔了进去。
大雨瓢泼河沟里的水迅速涨高,雄鹿顺着河沟一路漂流,鲜血流了一路。
点苍国从未下过如此大雨,九天九夜,天空像是漏了窟窿,不分昼夜地下,庄稼被淹没,房子坚持不住坍塌,百姓、牲畜共同泡在污水里,山体滑坡堵住路口……无数百姓跪在山神庙前。
第十天,天空放晴,日光热烈无比,仅仅三天时间水便退下。
百姓欢呼雀跃,然而还不等他们高兴完,头顶的日光愈发夺目,漫天红云,红日像一炉沸腾的滚水,喷薄而出,金光耀眼,烤灼着大地。
干旱,瘟疫,饥饿,开始常伴随在每个人身边,所到之处哀鸿遍野。
众人这时才恍悟,那场雨是十年来唯一的一场雨。
而经历了十年的饥荒寒冷交迫后,他们终于明白,他们敬爱的神明放弃了他们……神明还能听到他们的呼唤吗?神明见到他们在受苦吗?他们依旧匍匐跪地。
西禾手指轻轻落在伏鹿苍老的面容上,一点一点,试图抚平他面上的褶皱。
可没有人知,他们的神就在他们身边。
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拖着残破的躯壳在人间游荡,饥饿、寒冷、干渴,失去神力他甚至比凡人还要虚弱,他亲眼看着守护的人间变成炼狱,人食人,易子而食的惨剧随处发生,他什么都做不了。
他和他们一样,也只是在苟延残喘地活着。
伏鹿眼珠子颤动,转向西禾,怒极反笑:“你也配提他们。”
他的心早在一次次的人间炼狱中变得无波无澜,唯有再次面对这个害他至此的人,心中才升起滔天恨意,手刚伸出去便被握住了,明明那只手纤弱无比,他却无法反抗。
西禾握住伏鹿的手腕,庆幸他还有恨意这种强烈的情感存在。
她不顾他的挣扎让车夫把他抱进马车,把人锢在车内,吩咐车夫开往客栈,才对他道:“那妖道当年进府只说自己是道门天启一脉,习得道门观望之术,略有神通,其师门所在地、同门师兄等却皆不得而知。”
“我查得典籍,若想恢复神力,需找回失落的鹿角。”
然而世间之大,如何于茫茫人海中找到失联十年的人呢?那妖道诡计多端,当年扔下一碗鹿血跑路后,十年来杳无音讯。
他早知伏鹿身份,进程府不过是看出伏鹿对原主不同寻常,想要利用。
可山神之威何等威严?若不是有原主骗取得伏鹿信任,喝下他特质的符水,便是天下道门同台围攻也不能沾染伏鹿分毫。
山神身上最尊贵的东西到手,吴老道怕迟则生变,当夜就卷包袱跑了。
他给原主留下鹿血也不是因为原主助他有功,而是怕有朝一日神明重拾神威,第一个收拾他,给原主这东西纯粹是让她当马前卒,死也死在他前面。
而原主也不失所望,
她曾见老道士喝过,秉着不浪费的原则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