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微曦,雪停了,太阳出来了。
京城的城门打开,家家户户开始起床,清扫门前的积雪,鸟儿在枝头叽叽喳喳,街头巷尾逐渐恢复热闹。
宋府主院,少年抱着母亲呆坐地上。
经过一夜柱子上的血迹已经凝固了,如一块深红色的脏污,地面冰冷,冷风从窗户外呼呼刮进来。
宋大人闭着眼睛:“事已至此,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
梅姨娘为了保全儿子选择了撞柱,把罪责担了下来,再追究下去也没意义了。
宋玉抿着唇不说话,管家看了他一眼,见其面无表情看不出什么意思,只能走到宋瑞跟前,小声道:“二少爷,让小的们把梅姨娘抬走吧。”
宋瑞一把拍开他的手:“不要碰我姨娘!”
少年十三四岁的模样,生得白净,一双眼睛圆溜溜的,此刻眼眶通红,下唇已经被咬破了。
管家一时间哑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宋瑞低头用手小心拨开梅姨娘脸上的头发,道:“姨娘,儿子带您回去。”
他扶着梅姨娘艰难起身,一夜,梅姨娘的身子已经冰冷了,面色青紫,整个人无比沉重,宋瑞差点跌倒在地,管家想要帮忙又被他冷冷扫开,自己把人背起来,一步一步踉跄着背出主院。
梅姨娘做的事他已经知道了,但这是他的亲生母亲。
任何人都可以恨她,厌恶她,唯独他不行。
接下来宋家另外两府都知道了二房的事情,一时间唏嘘不已,没想到竟然是一个妾搞出来的事,看到自家屋中的姨娘,又不禁警惕起来。
宋桥询问二弟,关于这个孩子打算怎么办?
一夜之间,宋大人老了不少:“送他去衡山书院吧,稚子无辜,总不能真把他也毁了。”
宋桥点点头:“如此也好。”
衡山书院距离京城遥远,书院学习氛围浓厚,宋大人此举,也是为了分开庶子和嫡子,以防俩人生怨,兄弟残杀。
宋桥想了想,又道:“那月儿?”
宋大人仰头靠在椅背上:“如今家中诸事繁多,先让她在墨儿那待几天吧。待一切弄好,再把人接回来。”
到底养了这么多年,还是有感情的。
梅姨娘作为一个妾,还犯了这等罪状,即便宋瑞苦苦哀求,最后也只得薄棺一张,草草埋在了城外荒山。
府中,宋夫人恹恹地躺在床上:“难不成一切还是我错了?”
嬷嬷小心为她擦拭头上虚汗,连连道:“哪儿能?姑娘您就是太和善了,还给那小子一条生路,您看侯府那位?别说庶子,一个庶女都没留下。”
“说是打发到了乡下,但到底怎么回事大家不知道?”
东伯侯府,也是妾室对嫡系动手,那位主母可不是那等心慈手软的,直接把妾室一家给弄了,连侯爷的孩子都没放过。
嬷嬷怜惜地摸着宋夫人的头发:“姑娘,您没错。”
宋夫人把脸埋进她掌中,泪水流了下来:“这么多年,也就您还把我当姑娘了。”
府中一连几天,人人自危。
梅姨娘的事情到底不好听,除了几位主子都只得了‘突发疾病’这么一个敷衍的答案,还被勒令在院子好好待着,没事别瞎打听。
众人:“……”
大小姐不见了,二少爷深居简出,这府里怕是要变天了呀,顿时战战兢兢,老老实实做自己的事生怕被牵连。
宋夫人病了几日,好了之后便开始张罗儿子入族谱的事。
嫡子入族谱是何等大事?宋夫人不敢有一丝的懈怠,把心力全部放了进去,而关于嫡小姐宋月如何处置……
宋夫人看着宋大人:“我只有一个嫡子!”
宋大人顿时觉得心累,其实关于这件事他们已经讨论过很多次了,他以为养了这么多年,她一定会舍不得,结果无论他怎么说,宋夫人都是这个态度。
宋夫人正襟危坐:“她可以留在府中,但只能作为义女,嫡小姐想也别想!”
宋大人抹了一把脸,放弃了:“随你。”
他是正儿八经的官员,从来不做吃亏的事,一个真金白银堆出来的娇小姐,拿来联姻多好?结果这妇人怎么说也不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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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族谱前夕,宋玉回了桃木村。
一匹快马奔跑在平坦的道路上,两边山林密密,还残留着积雪,隐隐可见山林后的小村庄,炊烟袅袅,犬吠声不断。
宋玉眼睛微亮,一拍马屁股:“驾!”
马蹄嘚嘚,踩过一个浅水洼,不多时便冲到村子在村尾一个土屋前停了下来,翻身下马,上前推门:“阿爷!”
三间土培屋,东边一口井,墙角一棵光秃秃的李子树。
窗台下放着一把藤椅,椅上坐着一个老头,鹤发鸡皮,穿着灰扑扑的袄子,闻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