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龙殿中燃着的香料,一直都是皇帝喜欢的味道,不说有什么功效,只是一种习惯。
可是今日沈珺之一脚踏进来的时候,却明显闻到那味道变了,像是太后宫里的安神香。
她才落到一半的心又高高举起,有些紧张地慢慢靠近。
可她虽没有制造出多少动静,皇帝却先看了过来。
他的眉心紧紧皱出了一个川字,像是不满意有人打扰了自己作画的雅兴。
可是,当看见面前来的是沈珺之的时候,他还是露出了几分真心的笑意来。
“和顺来了?这两日没见你,玩的可还尽兴?”
沈珺之确实有两日没有给皇帝请安了,一方面是因为她大多时间都是在宫外,一方面也是因为,皇室之中本就没有皇子公主一定要每日都来皇帝面前的规矩。
沈珺之作为皇帝最喜欢的公主,受到的也自然是更大的纵容。
只是现在提起来,沈珺之才发现自己似乎有些恃宠而骄了。
“是儿臣玩心太重,请父皇责罚。”她先是跪了下去。
皇帝明显微微一愣,随后便有些紧张地上前来,竟是亲自将人扶了起来。
“朕不是与你说了不必跪来跪去?你怎么还
这么胆小?”
那话中多有几分责怪的意思,但是更多的,却还是心疼。
可面前的人到底是皇帝,沈珺之无法不忐忑。
“父皇是君,儿臣是臣,跪拜之礼本就是应该。儿臣不该以父皇的纵容为恃宠而骄的资本。”
皇帝听了这话,心里简直就只剩下了心疼。
他轻轻摸了摸沈珺之的头,眼中这下是真的只剩下了怜爱之意。
“朕说过,你与其他的公主都不同,你有父皇对你的歉疚之心,所以你大可以任性一些,父皇也能够弥补自己这些年对你的亏欠。”
皇帝说的是情真意切,以他的身份也不必说谎,所以出口之言不论如何荒谬,都是出自于真心。
沈珺之听着,又抬起头来,对上他的目光,一时之间眼眶微红。
但她心里也明白,皇帝对她是不同的。
似是真的怕她难受,皇帝还又好声好气地安慰了她两句,大抵在整个皇室之中,有这般殊荣的公职,也就只有她一人。
沈珺之也渐渐的放松了警惕,随后就听他问道:“你最近也相看了皇都之中大半的青年才俊,可有一两个中意的,要与父皇说上一说?”
他这般随意提起,
甚至手上还在继续勾勒刚才没有画完的山水图,可以说是十分闲适。
这般模样,简直就像是一般人家的父亲,与孩子之间的闲谈。
沈珺之因为刚才那一番安慰,已经放松了警惕,于是上前给他研墨,也闲谈一般地提了起来。
“儿臣不是个急性子,总是想着再相处相处,看看有没有合乎心意的。”
皇帝手中的笔似乎微微顿了一下,但十分轻微,并没有叫眼前人发现什么不对来,就继续流畅地游走在纸上。
“不急也好,毕竟是你的婚姻大事,朕也想你想清楚了,再做决定。只是听说最近与你赵家的赵明舒有些亲近,可是对他较有兴趣?”
说起赵明舒,沈珺之也没有多少属于少年人娇羞,而是十分平静。
她甚至有些纠结。
确实,以赵明舒的身份与性情,他已经是这些王公贵族的公子之中,最好也是最合适一起过日子的那一个了。
可是沈珺之想起他的时候,却并不能起什么波澜。
所以也只能如实相告。
“赵家公子是个好人,儿臣与他相处的时候,也还算是愉快。但说到底还是认识的时间太短了一些,并不能确定过多
。”
若皇帝真如他表现的那般,是个疼爱自己女儿的,此时定会像是先前说的那样,安慰她不急挺好,至少能有时间想想清楚。
但是皇帝没有。
他似是开始回忆。
“朕第一次见你母亲的时候,便觉得此生非她不可,后来越是相处,便越是觉得情根深种。你们这些年轻人也不只是怎么回事,竟是比我们这些老人家还要保守谨慎。”
沈珺之没有听出其中深意,还以为他这一番话是真的如同语气一般,是在与自己打趣。
对于自己没有见过面的母亲,沈珺之心中也是有过几分猜想的,所以皇帝这么一说,她便微微勾起了唇角。
“父皇定是很儿臣的母亲,想必她泉下有知,也会十分欣慰。”
皇帝听到此处,却是轻叹了一声。
“欣慰朕是不想,只希望她不会怪朕。当年也是朕没能护得住她。”
皇帝似是十分后悔,这般失落的申请,也叫沈珺之看着有些不是滋味。
“都是过去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