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武帝说“处理”两个字,就像是处理什么垃圾般。 穆福海从前也“处理”了不少人,从无辜的稚童到耄耋的老人,可这一次,他的手背上似乎还残留着婴儿温温的体温,让他微微有些恍惚。 穆福海握紧拳头,虽然不忍,但终究还是应下:“是,奴才这就去处理。” 他重回了皇帝陛下的别庄,别庄于上京城外的一座密林中,紧挨着玉悬河,春夏秋三季皆是风景秀丽,冬日更是别有一番意境。 白雪点妆,玉树银花,犹如人间仙境。 庄子里的丫鬟将小婴儿抱了出来,“他”刚刚吃饱,奶呼呼的面颊泛出健康的红晕,睁着圆圆的眼睛四处打量,古灵精怪的。 哪怕明知道小婴儿什么都看不清,但穆福海还是不敢和“他”对视,深怕自己心软。 他将孩子接了过来,一路走到院子里。 脚下是冷硬青石板,只要他将孩子往地上一丢,一切就结束了。 “小孩儿,要怪,就怪你有个绝情的母亲吧!” 穆福海说着,高高举起了小婴儿,就在此时,一股热流突然顺着穆福海的掌心一路淌下,还钻入了他的衣服内。 穆福海人都傻了,这小子,竟然在他手里尿尿? 若别的婴儿尿了,那都是嗷嗷大哭,可偏偏这小子还“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笑声清脆极了,天真无忧。 笑得穆福海也哭笑不得,心中的不舍也越来越浓,最终穆福海还是心软了。 他让人寻了一个木盆来,将这尿了他一手的“臭小子”装在了木盆里放入了涌动的玉悬河水中。 他沉沉望看着木盆里的婴儿,道:“小子,洒家不杀你,但你能不能活下来,要看你自己的命数了。” 言罢,穆福海松开了手,让木盆随着冬日的河水,越飘越远,很快就消失在了皑皑白雪之中。 “走吧。” 穆福海转身离开,暗卫和丫鬟们虽然不解,但没人敢提问。 这么小一个孩子,很快就会冻死在这冰天雪地里吧? 就算没被冻死,说不定还会被野狼、野狗之类的当作食物,吞食入腹。 这不知道是一线生机,还是更惨烈的结局。 …… 玉悬河水一路朝南下,沿途滚滚涌动,溅起簌簌浪花,宛若一条玉带蜿蜒在天地之间。 柳予安连续两日不眠不休,终于踏入了上京城的地界。 寒风割刮着他的喉咙,让他干涸难耐,他决定先去河边喝口水,不仅自己修正一下,也让自己的马歇歇脚。 这是一匹十分漂亮威武的红枣烈马,鬃毛如火,四蹄踏雪,名为追风。 追风撇开蹄子在引水,喝着喝着,突然抬头看想了远处,发出阵阵嘶鸣。 “怎么了?” 追风的性子十分安静,甚少发出鸣叫,除了感受到危险的时候,柳予安顺着追风的目光看去,发现一条大蛇缓缓从水中抬起了头。 这蛇通体银白,舌头呈三角形,一双兽瞳乃极其漂亮的金色,充满了灵性。 若是寻常人看到大蛇,早就吓得不知所措了,但柳予安却惊讶地向前了两步。 “银烛?你怎么在这?” 是的,这条大蛇正是柳予安养在督公府里的宝贝——银烛。 自从上次银烛被陆沉珠的“蛇羹”梦话吓到之后,已经许久没回来了。 柳予安虽然担心,却没派人寻找,毕竟银烛是自由的,他不会禁锢银烛,它爱去哪就去哪,若是它在外面玩腻了,总会回家的。 “嘶嘶嘶……” 银烛发出低浅急促的鸣叫,让柳予安一阵纳闷。 “你在这里冬眠?” 银烛若是能翻白眼,一定当场给柳予安表演一个。 你特喵在冰水里冬眠啊! 它在水中翻了个身,卷起浪花泼在柳予安身上,朝着远处游了过去,见柳予安没追上来,它又回头再次给他泼水。 如此三番四次,柳予安终于明白了银烛的意思。 “你让我跟你过去?”. 银烛点点头。 “可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嘶嘶嘶!” 银烛犹如一个泼皮的孩子,开始在河水中疯狂滚动,大有柳予安不来,他们就没玩的意思。 柳予安无奈叹了口气,道:“好吧,你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