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姎眼神一凛:“不识好歹。” 杀阵陡然爆发出极其剧烈的光芒,铺天盖地朝着二人压下来,压在巨大的圆弧形结界上,发出如惊雷般的巨响。 灵力从杀阵和结界碰撞处如瀑布般流下,溅起珠玉般的灵力碎片。 阿羽抿紧唇,倘若诛邪剑能发出上古神剑真正的威力,那这杀阵,便不足为惧。可惜,神剑在她手中,只能发挥普通法器的作用。 不行,不能这样下去。 白皙纤细的手指因用力而泛白,金银交错的灵力如菊花花瓣一样缠绕着诛邪剑,再从剑尖涌出,阿羽嗅到了令人作呕的血的味道,杀阵内的魂魄在兴奋地嘶吼,上面的威压在逐步加重。 苍霜剑霜雪一般的剑身甚至爬上裂痕。 若姎踩在杀阵上,阿羽托剑的手陡然一沉,伶舟月额角暴起青筋,两把剑都想要刺穿杀阵,但这沉重的压力为他们系上了重重锁链。 杀阵一点点压下。 阿羽想到了很多,她想到千辰宫后山清澈见底的湖泊,游鱼像是浮动在空中,夜里哥哥陪她看星斗,她很小时就知道月相盈亏,闭上眼,指向天枢星的位置,分毫不差。她爱吃零嘴爱吃酱饼,喜欢看满山火红的帝女桑在秋风中摇曳,如同温暖的火焰,她喜欢莹莹发亮的珠钗,光是装满妆奁就让她满心欢喜。 她喜爱这世间一切美好的事物。 她的年华,不应终止于这杀阵之下。 她有父母、有哥哥,她身上没有楼家的血,却比任何人都想要证明自己,她不是平白偷走了十八年人生的盗贼,她拿下了诛邪剑,她当得起她拥有的一切。 伶舟月开她灵根、授她剑法、助她得剑、救她性命,他不仅仅为了报仇而来,若是报仇,为何不等十年、二十年后,他修道至巅峰?要屠鬼州岂不是容易得多?反而是现在。 因为她有难。 所以踏尸千万,一人闯八方杀阵,赴一场极尽爱与恨、生与死的地狱的邀约。 阿羽的手因握剑而磨破了皮。 心底里像是有另一个灵魂在嘶吼,与她平日的内敛截然不同,那个灵魂充满了戾气,这一瞬间,她渴望鲜血。 无穷无尽的压力像是泰山压在剑上,阿羽的眼角透出隐隐的红意,像是要落泪,又像是压抑到极致即将爆发的前兆。 山雨欲来。 “我剑,诛邪。” “砰——”巨大的光柱从诛邪剑爆发而出,是璀璨的金光! 金光如一把长枪,顶部锋利细长,在一种妖魔颤抖的目光中,径直刺破了杀阵! “哗哗。”杀阵碎裂成漫天飞絮飘落,成阵的妖魔都不约而同呕出一大口鲜血,若姎躲避得快,大腿却仍旧被划出了可见骨的伤口! 苍霜剑出手,水蓝色的极寒之气拂过来,万松涛涛。 霜雪爬上了栾木的枝丫,暗褐色的枝条被压的下垂。 青灰色的断壁中的裂缝也被霜雪爬满,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街角不知是谁的尚且温热的一滩血逐渐冰冷、凝固,暗红色的冰霜瘆人可怖。 空中落下片片雪花,碎琼乱玉,满目银霜。 妖魔大军被凝固成冰雕,还留着方才呕血捂住心口的动作。 阿羽远远地望着高空中那人颀长隽永的身影,他在霜雪中,满身鲜血,剑指的是鬼州妖魔。 苍霜剑的蓝色灵力在一点点暗淡。像是流失的生机。 而握剑之人,也似乎化成了一尊冰雕。 靴子、腰带、袖袍、发冠都覆盖上一层薄薄的冰霜。 他在视线中模糊。 阿羽失去意识前,听到一声宛若流箭破空的声音,是向着伶舟月的方向,她抬了抬手指,拼着最后的力气飞到了伶舟月身前,也不知诛邪剑有没有挡住,她听见了“当”的一声响。 “呵,后会有期!”若姎的声线也变得沙哑。 阿羽往下坠落,像是满天的雪花一般轻盈,她阖上眼前,只来得及触碰伶舟月的衣角,纤细的指尖划过袖袍的一角。 她想起伶舟月将袖子塞到她手里,对她说,随便你拽。 她彻底合上眼,往下坠落。 而那个人似乎凝固在了天地中。 不会再朝她伸出手。 不会再细细擦净她的泪,擦净她面上的血污,为她戴上钗环。 也不会再将她圈在臂弯,低声唤她的名字,失控地吻她。 很多年以后,阿羽站在距离月亮最近的山巅,举目眺望十四州的雪,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