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正在其间爬行，没入草中不见。阿羽不做声，视线却不时扫过路边的草垛，直到再次从草垛上看到振翅准备飞起的甲虫。

她袖中的手暗自结印。

老翁却笑道：“怎么了，小姑娘？”

他笑起来面上的皱纹菊花似的，并不好看，令人想到皱巴巴的毛虫的外表，他笑得阿羽心中发怵：“怎么不走了？”

那张脸在变换，满头银发逐渐变为乌黑，皱纹在抚平，最终成为青年的面容，阿羽觉得有几分熟悉，她来不及多想，手中已是一道剑气拂开。

“你是何人？为何要骗我来此地？”

她早该想到的，一个在河边跌倒连岸都无力游上的老人，怎么可能如此稳健地在晌午毒辣的日头下行走如此之久！

诛邪剑在手中，阿羽厉声道：“你若是妖魔，我必要诛你！”

“那可要看姑娘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他的手中竟然有黑雾缭绕，这是阿羽第一次如此之近的距离见到真正的妖气，她在伶舟月的身上见过，但并不多，况且伶舟月会掩盖。

阿羽心中有几分骇。

诛邪剑抖落银亮的剑气，江无染捏紧手出拳，两股力量撞在一起，迸射出圈圈灵力的光波涟漪一般往外传播，树上栖息着的鸟儿抖着翅膀飞走。

阿羽在空中翻几个跟头，手握诛邪剑自天落下刺江无染，透过在灵力的作用下扭曲的空间。阿羽看见下面的人露出一个极其诡异的笑容，而后他站立的地方陡然坍塌，他也坠落不知何处，阿羽不敢松懈，及时调转方向。

就见背后出现一团黑雾，阿羽长剑一刺，剑刃却被捏住，一股强大的力量将她往前拽去，阿羽索性顺着他的力道进入黑雾，腰背弓起，双脚踹在他胸口，却是震得自己膝盖发麻。

这是何等妖术！

阿羽不恋战，一个人难敌，若是能够回到客栈，多找些修士，便多些胜算，当即就要抽出长剑，那人施加在她剑上的力量却愈发大，几乎是泰山之重压在剑上，阿羽被猛地掼落在地，剑也脱了手。

江无染从黑雾中出现，就要掐她的脖子，手悬在脖颈三寸处时阿羽偏头躲开。

他的手没入泥土，土渣溅在阿羽面上。

阿羽踹他的心口，他不为所动，反而捏住了她的脚踝，一手就将她倒挂提起来，阿羽趁机捏诀，诛邪剑回到手中。

江无染的鞭子一抽，她手上出现一条红线，阿羽弹腰而起，两只脚踝夹住他的脖子，侧腰一扭，可他仍旧不为所伤！

他似乎是烦了，带着紫气的黑雾将阿羽裹起来，阿羽心道不好，意识渐渐模糊了……

－

等到阿羽再醒来时，面前一片昏暗。

只有一线光漏进来，恰恰照在她鼻梁上。

阿羽张了张嘴，口中却堵了团布，她动了动身子，身上也被绳索绑住，想要结印，身上的灵力又被封印，竟然没有脱身的办法了。

似乎是察觉到她醒了，门吱呀一声打开，陡然照进来的光让阿羽眯起了眼，再适应过来时面前已经站了一个体态妖娆婀娜的女子，身上穿的也少，抹胸拥着雪色，腰上系着红色的纱裙。

若姎弯下身，染了胭脂红蔻丹的长长的指甲沿着阿羽的额角一直刮到下巴，弯起狐狸眼：“这么凶做什么？姐姐又不会对你做什么。倒是个美人胚子……”视线又接着往下，眼神玩味，“要是再长开些就好了……”

阿羽用力挣扎，脚要踹在若姎身上，若姎指尖点了点，阿羽就被定住，一双杏眼瞪得圆，凶狠又不服输地紧紧盯着她。

“没用的，你要不猜猜，这是何处？”

阿羽皱着眉，妄图将口中的布吐出来，却适得其反，胸口剧烈地起伏。

“这是鬼州，”若姎笑眯眯道，“离扶苏山远着呢，就算有人要来救你，也不知是几日后了。”

阿羽拼命摇头。不可能没有人来救她的，她有家人、有师父、有同门。

“噢，忘了告诉你了，”若姎凑近到她耳边，“你是被易容术骗来的，应该知道，我们的人假扮你并不难。”

阿羽的眼神一片寒凉，杀意乍现。

江无染的目的从来不是楼家小姐楼羽，毕竟楼家这棵大树撼不得，他的目的是伶舟月。并非是要人假扮阿羽潜伏入扶苏山，而是要让替身潜伏一段时间后，再突然消失。

逼急伶舟月。

仓皇之下，便是他伶舟月也该乱了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