瞻彼清泠(五)(1 / 2)

昏暗的屋子里,只有一个烛台亮着。

少女低低抽泣着。

伶舟月头一次知道什么叫不知所措。

若有妖魔,杀了便是,也就是千刀凌迟,一刀刀割在他们身上,听着他们撕心裂肺的嚎叫罢了。

他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小姑娘在他面前哭的这么厉害。

伶舟月喜清净,而她哭得很吵,哭得他心烦。

他很想把她丢出去,要是有弟子在他面前哭,他转头就走了。

她穿着单薄的白色长裙,一路跑过来裙摆沾了不少泥泞,平日里清澈好看的眼像是蒙了一层雾,老实说,比伶舟月第一次在雪中见到她还狼狈。

“别哭。”伶舟月嗓音微哑,显然是头一次安慰人。

他之所以没有把她扔出去,一定是因为她对自己还有点用。

不开口还好,一安慰,阿羽哭得更厉害了,像是决堤的洪水,怎么也挡不住。

阿羽的视线模糊一片,只能看见雪一样的白色,听见那珠玉溅落般的嗓音,心里的委屈化为了断线的珍珠,一滴滴落下。却又想着师父会不会也嫌弃自己,努力忍住哭声。

忽然,眼角触到了一抹冰凉。

粗糙的冰凉。

下巴被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捏起来。

阿羽朦胧的泪眼中映出伶舟月的面容。

他的指腹一下下抹在她眼角,滚烫的泪水淌在他冰凉的指缝间,带了层薄茧的手将她娇嫩的肌肤刮得微红。

他叹了口气,有几分无奈:“别哭了。”

阿羽从悲伤的洪流中挣脱开来,一点点变得怔然。

剑圣向来难以接近,且一身道袍从来纤尘不染,自然也是爱洁的。

阿羽望见他沾湿的袖口,又望向近在咫尺的清隽眉眼,喉中忽然哽住,眼泪竟然真的逐渐止住了。

外面的雷小了些,雨还在继续,哗啦啦地流淌,整个清泠山都笼在雨幕中。

伶舟月对她的变化感到意外,她止住了哭,他就收回手。

“坐吧。”

一如阿羽初来时,伶舟月为她沏了壶茶。

阿羽脸上泪迹斑斑,正用袖子擦脸,伶舟月递上用清水沾湿的帕子,阿羽将脸抹干净,望着茶壶里升腾而起的袅袅白烟,和着缭绕的茶香,这才一点点平静下来。

正踯躅着开口,伶舟月道:“你方才大悲,料想现在无甚睡意,你可会下棋?”

阿羽抬眸,伶舟月仍旧是那副平静淡然的神色,仿若方才什么也没发生。

“我会一点……”

桌面上立即出现一副棋盘,阿羽执黑子,伶舟月执白子,二人开始下起棋来。

阿羽会下棋只是因为楼家的教养,略通皮毛,和燕辞竹的精通棋艺完全不是一回事,自然是局局都败给了伶舟月。

伶舟月也并没有要让她的意思。

看着她奇臭无比的棋法,他神色如常,修长的手指捻起白子,愈发衬得肌肤如玉,旋即淡然落下一子,抬眸望向阿羽。

阿羽面色诧异,想不到竟还有此等下法,又叹了口气——她又输了……

半个时辰下来,阿羽连输六局,以手支额,吐吐舌头,撒娇似的道:“师父,我不想下棋了。”

伶舟月拈着棋子的手指蜷了蜷。

扔了棋站起身道:“下棋如此,剑道亦是如此,倘若遇难就要放弃,便终将一事无成,你且记着……既然困了,那便睡罢。”

气旋将床榻上的被褥带起又落在地上。伶舟月从木柜中取了一套干净的被褥铺上去,又拂袖搭了张屏风。

外面的雨依旧滂沱。

阿羽没有觉得不妥,反而感到心安。

就好像,又回到了楼家,当她难眠之时,有爹娘、有哥哥、有葵儿……

现在,她有师父。

伶舟月在地上躺下,阖了眼。阿羽一溜儿裹进被褥,有浅浅的松香,安心的同时又觉得心口有些发烫,本来应该是困倦的,却迟迟入不了眠。

直到她听见屏风后传来的均匀起伏的呼吸声。

伶舟月睡觉时呼吸轻而舒缓,阿羽懵懵懂懂地想:师父的睡颜是怎样的呢?

坦荡的少女藏不住心事,蹑手蹑脚地从屏风后探出脑袋。

烛火朦胧,如玉的鼻梁投下阴影,轮廓凌厉,宛若天神之笔雕刻而成,圣洁而静谧。

不能打扰师父睡觉。

阿羽这么想着,准备回到床榻上,不料衣摆被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