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有扶苏(二)(1 / 3)

阿羽在剩下最后一千级台阶的时候,已经是日薄西山了。

与此同时,扶苏山的长老们也聚集在了议事殿。

大长老方惜正紧捏着一封信,信封上有凤凰徽纹,他身形挺拔清瘦,站得笔直,宛若遒劲的老松,板着脸不悦道:“楼家倒好,这掌上明珠还没到,信却到了。”

“方长老何出此言?楼家传到这一代,除了一个灵根残破的楼徵,便也只剩下这位小姐了,想来是宠爱得紧,依我看,要你多多照拂也是人之常情。”二长老何耐笑呵呵地捋着长长的白胡须,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沉吟片刻又道,“不过,我听说,这有灵根的小姐并非楼氏所出……”

“阴差阳错,楼千阙那家伙该是喜得嘴角都要笑僵。”周崇作为三长老,也坐在大殿中,浓而粗的眉毛高高扬起,没好气道,“从宸州到扶苏山,就算是坐蛮鸟,一日便能到了,更何况是上古世家楼家,用的必然是朱雀,今日夕阳将落,那楼氏的娇小姐怕是不会来了。”

何耐依旧是慈眉善目的模样:“周长老说的是什么话,一个新弟子罢了,又自小娇生惯养,我们做长老的,跟一个小丫头计较什么?”

“既然是要入我扶苏,自然得举止规矩,”方惜正一点也不赞同,又话中带话,“何长老此番教导弟子,也难怪会有沈景疏这样的徒弟。”

作为扶苏山最严厉古板的长老,方惜正是一点逾矩之事都见不得,而沈景疏,真真是一言一行都踩在了方惜正的底线上。

这位来自沈家的贵公子,手底下掌管着十四州之三州,可谓是十四州与楼家相比肩的存在。这倒没什么,让方惜正每天都在盘算着如何将他逐出山的是——

方惜正立门规,弟子应勤恳蹈厉,他懒散怠惰,从不好好修炼;方惜正讲究深居简出,弟子穿戴朴素,他戴着价值千金的风灵碧玉,若是要发挥它的灵力辅助修炼也就罢了,他偏偏将它打成玉佩,招招摇摇挂在腰间,生怕旁人不知道他只图个好看;方惜正自己一把年纪,不通世俗情爱,自然也见不得弟子风流成性,而沈景疏身边的莺莺燕燕是一刻也没少过……

最关键的是,沈景疏此人虽看着懒散,但对于修炼一事,竟然天赋异禀,是扶苏山里难得的能和伶舟月并肩的弟子。

更何况,沈景疏的师父何耐本人也是个闲散人,师父懒得教,弟子懒得学,那弟子天资还极为聪慧,纵然不学也是年轻一辈的佼佼者,岂不妙哉?

何耐与沈景疏可谓一拍即合,将他看得眼珠子似的,任凭他方惜正再怎么不爽,也动不了沈景疏一根小指头!

“景疏怎么了?试问方长老,像我的景疏这般资质的徒弟,方长老教出了几个?”何耐温和的面色难得变了变,嘴角笑意微敛,“方长老教的哪里是徒弟,要我说,你那弟子倒不如叫傀儡,年纪轻轻的,一点朝气都没有,什么谪仙之姿,什么剑动天下,整日茕茕守在山里,怕是憋得连话都不会说了!要不是试剑大会,我几乎都要忘了方长老还有个叫伶舟月的徒弟……”

“……你!”方惜正眉头紧锁,但即便是生气也颇为端肃,隐忍一拂袖,喉间冷哼。周崇来当和事佬,粗犷的声音响起,“诶诶诶,少说两句,话虽如此,可扶苏双骄到底分别出自你二人门下,有什么好争的!”又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寒月将升,那小丫头怕是不会来了,妖魔的事交给景疏和月儿,自是无需挂心,不如今日便先到这里。”

方惜正没好脸色,瞥了何耐一眼,何耐也不是好拿捏的,拂尘一甩,冷眼瞪着他,空气中似乎有两团火焰在燃烧。

周崇挡在他二人之间,这才熄灭了火焰。

三位长老抬步准备移开议事殿。

就在方惜正将要跨过门槛时,弟子来报:“报——各位长老,楼氏楼羽前来拜师,这是信物。”

手中一块干净无瑕的扶苏玉佩。

几位长老对视一眼,这丫头居然今日便来了。



阿羽终于爬完了所有台阶。

用檀木簪简单挽起的发髻松松散散,身上的白衣斑驳地染了灰尘,阿羽抿着唇,略微嫌弃。额角积了一层汗珠,日月交替时斑斓的霞光洒下来,本就泛红的脸颊被照得灿烂生彩,面上一根根细小的绒毛盖下薄薄的光晕。

阿羽撑着膝盖,大口喘着气,一边眯起眼望向远处檐角高飞的殿宇。

朱阁流丹,落日熔金,巍峨的殿阙辉煌宏伟,云雾流过,便好似琼华仙境。

身子是沉重疲惫的,心里却无比轻快,轻快得像那流动的云彩。

扶苏玉佩被递上去后,阿羽没等多久便被引进了议事殿。

大殿空旷,最上方有三把座椅,中间的清瘦老者坐得板正,此刻正一丝不苟地打量着她,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