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来说,为佩刀取名这种事,应该是小芝麻自己来更为合适,但毕竟他不在,自己代为取名也无可厚非。 周小渡这人在取名一事上,一向是懒得多费脑子的。 遥想当年,她初得到自己那副常用兵器铁手套时,工匠也是让她取名,她想都没多想,觉得这手套既是钢铁打造,又刚硬尖锐、可守可攻,那便叫“刚子”好了。 就是如此敷衍随便。 那铁手套的匠人虽不及铁柱大师名震江湖,但多少也是有些原则在身上的,见不得她如此糟践东西,便费心替她改了个名字——幽色。 叫幽色还是叫刚子,周小渡是无所谓,这个名字反正也派不上用场,因为她自己平时就是“手套”“手套”地叫,丝毫没有仪式感。而江湖上的人能见到她这武器的也少,更别提知晓名字了。 她是个杀人放火的杀手,是阴沟里的老鼠,武器的名号再漂亮,也改变不了这一点。但是此刻不同,眼前这把刀不属于她,而是她煞费苦心、光明正大赢来的战利品,是她为少年准备的一份干净郑重的礼物。 周小渡想,自己要为这把刀取一个好名字,说不定,以后自己还能沾沾它的光,成为一代江湖神兵的命名者,在那些热血传奇里占有一点点存在感。 沉默良久。 她沉下呼吸,看向那胡子花白的老刀匠,说道:“就叫它——” “飞龙傲天。” 欧阳铁柱沉默一瞬,长舒一口气,将刀抱走。 许久之后,老匠人将这把刻好名字的长刀,送到周小渡手上,“此刀已成,取刀人,你可带走它了。” 周小渡激动地抱匣于怀,“多谢。” “……等等。”周小渡将打开的刀匣展示给欧阳铁柱,质问道,“为什么上面刻的是‘天明’二字?我当时取的名字,分明是‘飞龙傲天’!” 她虽没读过多少书,但是字还是识得的好吧? “是么?哎呀,老头子耳背,听错了估计,你多担待!”欧阳铁柱笑呵呵的,一张皱巴巴的老脸,笑得宛如菊花绽放,“人哪,不服老不行啦!” “你装什么傻?四个字是怎么听成两个字的?!”周小渡一瞪眼。 “嘘,小声点儿,嚷嚷什么呢?不知道我家夫人在睡觉么?”铁柱大师道,“反正呢,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我很遗憾,但无能为力。” 周小渡算是反应过来了,“……你这老东西,自己都想好了,何必多此一举让我取名?” “小妮子真是无礼,老东西叫谁呢?”欧阳铁柱吹胡子瞪眼,但声量也没有提高,“老夫给过你机会了,是你自己把握不住,飞龙傲天是个啥?你心里没点数么?” “这个名字哪里不好了?比起天明这个普普通通的名字,飞龙傲天很有震慑力好么?你给我重刻!”把她的飞龙傲天大宝刀还给她! 两个人压着嗓子,像被毒哑的大鹅一样吵架。 “刻不了了!” “我信你个鬼,你这老东西……” 欧阳铁柱打断道:“你就说这把刀,你还要不要吧?” “……要!” “那就拿了赶紧走,别来烦我!” 周小渡咽下一口恶气,剜了这老头子一眼,气鼓鼓地抱刀走了。 事已至此,也便算了,虽然“天明”不及“飞龙傲天”有意义,但此刀明净若天光乍现,也勉强算是贴切了。 只是她心里有两分遗憾罢了,但,人生本便不缺遗憾这种东西。 …… 盛府。 “你带那些人到祖坟山作什么?”盛羽驰怒声道,“惊扰了我盛家的列祖列宗你担待得起么?!” “我要开棺验尸。”赵氏冷冷地看向他,“我姓赵,你盛家的祖宗,我可管不着。” “开谁的棺?验谁的尸?” “自然是我儿子的棺,我儿子的尸。” 盛羽驰抬手指向她,大骂道:“胡闹!风刃都落了葬,你还不让他安生,你是想害他在下面也不好过么?” “风刃死得不明不白,我这个亲娘若是装湖涂,他难道就能好过么?”赵氏也是怒意攀上面颊,“你是不是心里有鬼啊盛羽驰?否则为何总阻挠我查这件事?” “我心里有鬼?分明是你脑子有病!”盛羽驰斥道,“这件事原委我跟你讲了千百遍,你偏是疑神疑鬼不肯相信,如今还做出挖坟掘棺这种混账事,还有脸来责问我?风刃是我的儿子,还能是我害了他不成?” 赵氏冷笑一声,“还真不一定,当初是谁当着我的面,要将姓钟的野种摔死的?那野种也是你的儿子啊,怎么?年纪上去了,脑子不好使了?” “那是你逼我的!”盛羽驰听她提起这桩旧事,恼羞成怒,目眦尽裂,“我何尝没有向你求情,我低声下气地求你,求你放过怀卿母子一马,你呢?你口口声声,说我若不答应,你就要带走风刃,要带他回赵家去,要与我和离,还要让父兄解除盛赵两家的合作……你明知道那时盛家在广陵被打压,我为了维持家族荣耀过得有多难……” 他说着,一把捏住赵氏的双肩,“我把怀卿赶出去的时候、要把余庆摔死的时候,你可曾体谅我心里有多痛?余庆当时才刚出世,他那么小,稚子何辜,你好狠的心呐!如今,你的儿子也死了,你心里痛不痛?痛不痛?你现在知晓我当时的心情了么?!” “那你自己做的孽,就合该你来承受!”赵氏尖叫起来,“钟余庆他就是个野种,是你们苟合诞下的野种,他如今登堂入室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他本就该死在十五年前,本就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风刃才是你的儿子!他是我们的儿子!你怎么有脸将风刃和那个小野种相提并论?” “余庆他不是野种,他是我和怀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