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的那个男人已经倒了下来,浑身浴血,两只眼睛不甘心地瞪着台下的盛余庆,已是气绝。他的咽喉处,正汩汩涌出血来。 而胜利者正瘫软地伏在一旁喘气,脸庞上一大道长长的刀伤,满脸血污宛如恶鬼。 有一个黑衣人跳上擂台,将那死掉的败者拖走。盛余庆看着地上长长的一大道猩红,问道:“他要把他带去哪里?” 卢二满不在乎地回答:“拖去喂老虎啊。” “老虎?”盛余庆眉头一跳,咽了口唾沫,“这里还有老虎?” “一般都有的啊。”卢仁秉道,“老虎、大熊、狮子一类的,专用这些人肉饲养,才能养得凶狠噬人啊,这样才能有看头。” 少年举目四顾了一圈,道:“我有些累了,明日还要早起呢。世兄,小弟先行一步回去睡觉了,扰了兄长们雅兴,实在抱歉。” 他虽强作镇定,但是借着擂台上的夜明珠,还是能看到那张小脸脸色煞白。卢二眯起眸子,玩味道:“贤弟该不是害怕了吧?” “第一次来,是有些不适应,但还谈不上怕。”盛余庆笑了笑。 “那就好,先别急着走,随我去看了老虎再说,看完你肯定就不困了。”卢仁秉有心戏弄他,给一个师弟使了眼色,不容分说的,二人强行推着盛余庆,将他拉扯到了下一层。 “吼——”野兽的咆孝声适时传来,少年僵在了楼梯口。 这第二层的场内只设了一张擂台,但是观众却一点都不比第一层的少,因为这一层里,人的角斗对象——是野兽。 擂台上,站着一名干瘦的青年,擂台的另一端,从通道口中踱出一只膘肥体壮的大老虎来。野兽的臭味儿透出擂台的护栏,在场中弥漫,比上一层更令人作呕。 那名挑战者紧张地屏住了呼吸,许多观者亦是紧张地屏住了呼吸,包括盛余庆。 惶然间,已被带到了擂台下。 卢仁秉解释道:“这一层的规矩,是不许带兵器的,赤手与兽搏斗,很是刺激,没有点功夫是不敢上来的。” 盛余庆看着台上那个干瘦的年轻人,喃喃道:“可是他看上去很弱。”弱得好像一拳就能将其打倒。 “这你就不懂了吧?”卢二笑道,“所谓人不可貌相,在角斗场里更是如此,看上去越容易输的,很多时候越是出人意料。他若真那么弱,又怎敢上来找死?到时候死都不能留个全尸。” 卢仁秉说着,掏出银两来,放在赌桌上,“我赌人胜。”许多人也是卢二这种想法,反其道而行之,将赌注押在了这个青年身上,赌他会赢。 卢仁秉气定神闲地看着擂台上,“看着吧。” 夜明珠的光芒挥洒在一人一虎的身上,照得整个台子都幽绿幽绿的,有一种幽冥般的冷感。 那老虎已是饿了两天,乍然闻到人味儿,顿时兴奋地朝青年扑去,那青年一个战栗,转身便在擂台上逃窜起来。 有的观者不满地大喊道:“跑什么啊?!迎战啊怂货!” 卢仁秉笃定道:“这是他的战术,他想先消耗那老虎的体力,然后再杀死老虎,这才是聪明人的做法。” 可惜,那青年很快便被老虎追上了,虎爪大力地一挥,在他的后背抓出一大片伤口,鲜血淋漓。青年忍痛地就地一滚,这才侥幸地没被老虎按住。 押青年胜的观者们见此情景,反应过来,这青年是真的弱鸡,根本不是扮猪吃虎,顿时都破口大骂起来,“草,一个找死的夯货,你要死,别地儿死去,来这里消遣爷爷作甚?!”“妈的,老子的钱都打水漂了,咒你死了都不能投胎!” 原本信心满满的卢仁秉被当场打脸,也是拉下来脸来,咒骂了一声。 那青年走投无路下,攀上了护栏。小腿被老虎的爪子挠下一大块血肉来,他彷若未觉般,只是奋力往上爬。 一个押了他输的富豪指着他,声嘶力竭地喊道:“姓高的,你给老子下去!不许躲!快下去!” 青年闻声望向他,想要说些什么,却又闭上嘴,只是死死抓着护栏,惨白着一张脸,默不作声。 周围的观者都愤怒起来。 “妈的!怂货!这还玩什么儿啊?!” “我们是花钱来看你爬栏杆的吗?滚下去!打手呢?快来给我把他捅下去!” “死快点儿啊,浪费时间,我们要换下一个人上来!” 那老虎气急败坏地拍打起护栏来,“砰砰砰”的,越拍越大力,震得那青年摇摇欲坠。 先辈筑起了高墙,才让人们远离野兽的侵袭,可是现在,却在一个人造的台子上,看到人和野兽在争斗。 何其荒谬? 世间怎会出现这样的地方? 盛余庆看着场上狼狈坚持的青年,恍恍忽忽间,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当年他也是这样,被老虎逼得无路可走,若不是遇到了那个蒙面人,自己早就葬身虎口了。 他一直不明白,活着本属不易,为何人和人之间还要互相残杀?仿佛别人的命,就是生来轻贱一般。 他在叶家出生,父母不知是谁,一直被叶家人喊着“野种”,只有三小姐会对他好,但三小姐也护不了他。 因为三小姐的父亲很厌恶他。 老爷时常用他出气,打骂过后就把他丢到地下室里。那里黑漆漆的,只有顶部有一个小窗口,可以透些光亮和空气。有一回,老爷把他关在那里,过了大半年才想起他这么个人,才把他放了出来。 他无名无姓,像条狗一样在叶家日渐长大,某天忽然意识到,自己也能当一个人。 于是,他开始日日夜夜做着计划,计划着逃到那高高的院墙外。但是十岁那一年,他还未来得及实施他的计划,便有一伙人上门,将他带出了叶家。 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