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孤鸿不曾料到,崔近屿这个不务正业、只知挥霍的乌衣子弟,竟然会搬出律法来向他施压,要他交出杀害彩儿的凶手。
彩儿根本便不是什么下人杀的,他能上哪里找个替罪羊呢?
这终归是容家自己做的孽,贺孤鸿本便因容家生事而不快,他愿意替其遮掩已是仁至义尽,眼下被世子逼得心烦,干脆便一了百了,将崔世子推给了容家。
崔世子往日里逢人便是三分笑,三教九流皆可当亲朋好友,出了名的好脾气,这会子倒是较起劲儿来了。
他步履生风,径直冲进容家人暂住的院子,不顾女卷们的惊呼,便闯入阁中拿住容二小姐。
“彩儿是你杀的?”他捏住容二小姐的手腕,直接问道。
容二小姐看着他严肃的脸,愣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结结巴巴地说:“不、不是的,世子,彩儿她、怎么会和我有关系呢?我没必要杀她啊!”
院子里乱做一团,简直是鸡飞狗跳。
容二小姐的家人们跟了进屋,其父念道:“世子这是作甚?我家好好的姑娘,可不许你这样轻薄无礼!”
崔世子只对容二小姐道:“你既说与你无干,我这又另有证物及证人,为保公正,劳姑娘随我走一趟官府审查。”
言罢,便拉着容二小姐往外走,竟似真要拖她去见官。
容家长辈们像一群野鸭子一样,呼啦啦地扑过来要抢人,七嘴八舌,乱糟糟地叫嚷着。
崔近屿哪会将这些人放在眼里,径自抽出腰间悬挂的宝剑,冷声警告道:“此剑乃是圣上御赐之物,谁敢上来碰碰?伤了死了是事小,脏了这剑,本世子可要去告御状的。”
众人不敢质疑崔世子这话,毕竟这位大名鼎鼎的混世魔王,可是好几次把他亲爹崔蒙给告到御座前,什么偏爱继室、苛待长子,甚至连出去喝两杯花酒,都要被他告一个狎妓失礼(虽然世子本人喝花酒喝得更多),这继承人当得比舞阳侯的政敌还要严厉。
偏偏陛下就是宠爱他,钦点崔世子做太子伴读。
“世子,有话好好说,我家嫣儿一个闺阁女子,实在不能去官府呀!你这样害她名声,让她以后怎么嫁人呀?”容老爷急道。
“本世子这不就是要带她去公堂好好说么?”崔近屿怕走出去之后,外人见他拉扯容二小姐,会被容家人讹上,长剑一挑,直接抢了容老爷的腰带,将容二小姐纤细的手腕给捆了,自己则抓住腰带的一端。
他朗声道:“去的是公堂,又不是窑子,怎么就害她名声了?公堂乃审判是非之地,再光明正大不过。身正不怕影子斜,她若未有劣迹,又怎会伤及名声?”
容老爷暴突着眼,唾沫飞溅地说道:“不过是死了一个丫鬟,世子何必要令我家女孩儿牵扯其中?她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还未许配人家,沾上杀人的事情,纵是无罪也是要吃亏的呀!彩儿乃是我家奴婢,我们都已经不追究了,世子一介外人,这般干涉,可是不讲道理了些。”
“主杀奴婢,不上报官府,便是犯罪!本世子维护法理,有何不妥?”崔近屿傲然道,“你这老头儿叽叽歪歪的,不就是怕她以后嫁不出去吗?实在不行,本世子娶她便是了。”
“世子岂可将小女的终身大事用来玩笑?”容老爷怒道。崔近屿若是真想娶容二姑娘,那便是他容家高攀,可眼下分明是崔近屿在胡说八道。
“怎么?容老头儿,你觉得本世子配不上你闺女?那不若子债父偿,你们找崔蒙讨债去,堂堂舞阳侯,总不算辱没你家千金吧?”崔近屿把他老爹搬出来贫嘴,活像个地痞泼皮。
容老爷活了半辈子,哪里见过这样蛮横的人,被他气到要吐血,半晌说不出来话。
容二小姐哭喊着:“爹!娘!救我!我不去官府,我不去官府!”被崔世子强硬地拖了出去。
这动静闹得,跟闹鬼一样激烈。
贺家山庄里的其他客人闻声,纷纷走出门来,看崔世子凶巴巴地拖着容二小姐,像是强抢民女一样,拖着小姑娘往庄子外头去。
可怜的容二小姐哭得撕心裂肺。
崔近屿澹定地唤人去叫周小渡和贺柔嘉,说要她们带上凶器,一道去公堂对质。
容二小姐雾蒙蒙的眼珠子几欲被挤出眼眶,她眸光惊恐地一转,便想明白,又是自己那根凶器惹的祸,暗恨自己当时冲动,没有想个万全之策将那罪证藏好,又怨恨贺柔嘉将这事捅出去。
“爹!娘!姐姐!救我,我不去!嫣儿不去呜呜呜……”她大叫起来,“世子,你放过我吧,真的和我没关系……”
“你叫破嗓子也没人救得了你的。”崔近屿嫌吵,说道。
围观的众人议论纷纷,一个个皆是跟随过来,对他们行注目礼。
那无数道视线好像夺命的箭雨,扎到容嫣娇弱的身子上,让她感觉痛不欲生。
“小侯爷,你这是作甚?这是要带容二小姐去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