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作真时(一)(1 / 2)

无边浓墨重重涂抹在天边,被夏夜的晚风一片片晕染开来,蔓延整个天际。漠北东宫门前,盛玄胤搂紧了怀里披着他黑色外袍的萧泠,疾步迈进了东宫的大门。

守在门前的侍卫见状纷纷低垂着头颅,前一秒还在打哈欠的小门卫此刻已然惊出一身冷汗,大气都不敢出。一路上所有人都缄默不语,元宝见状抿着嘴不敢多问,只是飞快派人去寻云婳来,随后又快步跑在盛玄胤前面为他打开了太子卧房的门。

盛玄胤将怀里四肢绵软无力、没有一丝苏醒迹象的萧泠轻轻放在榻上。可待他收回手时,赫然发现自己手心的已经干涸的斑斑血迹。

盛玄胤心下一沉,微微敛着眉头不动声色地将萧泠的头掰过来。

手下是些许未完全干涸的血迹的黏糊感,盛玄胤捻了捻指尖的血渍,眸色暗了下来。

顾及到她后脑的伤口,盛玄胤干脆扶着她的身子轻轻翻过来,使得她头部的伤口不会被压到。

元宝守在卧房门口不敢没有进去。他很机灵,知道即使平日里盛玄胤对他颇为放纵,但在现在整个情况下,他进去无能为力,只能徒增烦恼,惹得太子殿下大怒。

于是他淡然地站在门前,即使内心焦急也不敢上前一步。

屋内气氛压抑得可怕,盛玄胤见萧泠这般折腾都没有醒来,轻轻伸手拍了拍她的脸颊:“喂,醒醒。”

他凝视着她后颈和衣领上沾染的血迹,眸光越发暗沉。

“萧泠,”再次开口时,她的语气已然染上了一层不明的警告意味,“本宫叫你起来。”

躺在榻上的人儿神色安详,但她苍白得几乎没有血色的面容和微弱的呼吸昭示着她生命力的流逝。

盛玄胤突然暴走起身,一把捉住榻上不省人事的萧泠的衣领:“本宫唤你,你听见没有!”

守门的元宝被这一出吓了一蹦,慌忙伸长了脖子查看里间的情况。

盛玄胤抓着萧泠的领口摇晃着她那软绵绵的身躯,逼问:“你是不是太过得意了?嗯?本宫命令你立刻给本宫醒过来,看着我!萧泠,睁开眼睛看着我!”

“看着我!”

剧烈的嘶吼声吓得元宝准备上前查看的脚步固定在了原处。卧房外一群侍卫丫鬟倏地跪倒在地,头颅深深埋在肩膀下,浑身不受控制地发着抖。

一时间,整个太子卧房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所有人都缄默不语,窗外的夜色此刻似乎也暗沉了几分,仿佛黑夜永远到不了尽头。



绿绮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周遭的陈设似乎就是东宫里的样子,但她很清楚这局对不是她的房间。

正当她疑惑着想要起身查看周围的情况时,腹部和四肢传来的疼痛后劲儿一下子涌上来,疼得她有一种浑身被人打散后又重新接上的错觉。

“嘶,真疼啊,杀千刀的盛玄胤……”

绿绮捂着肚子低声喃喃,一抬头猝不及防地对上站在门前的云婳的眼睛。

“……”完蛋,她应该不会跟太子打小报告吧。绿绮心虚地挪了挪身子,云婳没有说什么,径直走上前来将一碗黑色的药放在床头。

绿绮按着自己肚子的手悄然收紧,她当然知道盛玄胤给自己下的蛊毒是谁制出来的,也清楚给自己解药救了自己一命的人是谁。

她抿了抿嘴唇,头也不抬极不情愿地开口:“你别以为这样我就会感谢你。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吃这些苦头。”

云婳对她的话完全不放在眼里,只是转身捣鼓着一个古铜色木箱里的药物,淡淡道:“别误会,救你是因为你还有价值,现在还不是你该死的时候。”

她说着掏出一个卷布条,打开来是一排排大小长短不一的银针,在灯光下泛着细密的白光。

绿绮看见银针浑身一震,心道她该不会是想用这个扎死我吧?

正想着,云婳缓缓转过身,目光掠过手中的银针,最后落在榻上的绿绮身上。

“方才替你解毒时就注意到了,你身体里不止一种蛊毒吧。”

正抱着身子后退的绿绮闻言蓦地一滞,眼中的明亮瞬间熄灭。

她偏过头,固执地笑了一声:“关你什么事。”

“反正这里面有一种,不是出自你之手吗?”绿绮说着,语气逐渐有些控制不住的激动:“事到如今装什么好人,难道不觉得为时已晚吗?”

站在床边的云婳闻言有些怔愣,她呆呆地站在原处,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还不等她开口,外面突然传来了太子传唤她的声音。

跑腿的小太监气喘吁吁:“云婳姑娘,太子殿下急召,在太子寝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