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江忘忧之间,其实没发生太多事,但段敏如的心路历程很复杂。 她最初轻视瞧不起过他,甚至怨恨过他和关若尘过从甚密;后来他们达成了和解,她当时对莫无妄有意,本以为也就是那样了;谁知莫无妄身死,母亲被掳走,听说他和顾尹昭有关系,她在新生的怨愤中,反而发现了他的好,渐渐动了心;小女孩的情感一发不可收拾,金陵听学他答应婚约后,她便彻底陷了进去,只满心欢喜地等着嫁给他。 那一夜,发生的一切她不想多思,她只是明白了,她和江忘忧再无可能。这之后,她对他的唯一幻想,是他能不计前嫌,保护自己的母亲。她能接受父债子偿,意味着和父亲有仇的人找她报复她必须应战,但和那位她仅见过一面的外祖父有仇的人,若要找母亲寻仇,她不想看到这种事发生。 而最有资格来报这个仇的人,一个是江忘忧,还有一个,是顾尹昭。但顾尹昭的选择,一定是追随江忘忧。她还记得江忘忧曾说过,上一辈的恩怨不应牵连子孙后代,至少不该群起攻之。当时她并不知这事对错和重要性,只因是江忘忧说出,所以她认为有道理。如今轮到自己,她才意识到,他这句话分量有多重。 “那就算这样,她也是董钧的女儿,段衍的夫人,除恶务尽,怎么能留下祸患?”有人不依不饶道。 “那便依江湖规矩,董钧和段…衍都已伏诛,若还想寻段夫人或段姑娘复仇,现在段姑娘已经嫁给段公子,段公子继位金刀门门主之位,相信会由他来应战。只要遵照江湖规矩,子报父仇,想必他们会一直在虎口恭候。这里是我姑父的淮水,诸位不会急在这一时吧?” 江忘忧起身上前维护了董静,他这些天已经拿定主意,也对眠姐说过他的想法,得到了姐姐的谅解。 关守正看看时辰,早已过了午饭的点,方才已上过两回糕点了。 “诚如忘忧所说,我也不喜欢欺负老幼妇孺之人,时候不早了,不如先去用餐,稍晚些我们换到大广场聚谈,也省得爬墙的人压倒了我家院子的矮墙。” 主人家如此说,哪怕还有疑问,在一些如柳蔓之人的带头下,客人们逐一离场。 其他人暂时离开了关家,关守正留了顾尹昭等人稍事休息,也准备留他们晚间住下。 江忘忧面色凝重情绪低落,顾尹昭没去烦他,江忘心让人给哥哥送点酒水点心,也没去添乱。 天气热,他本就没食欲,躺在软塌上后,头疼发胀,也无心吃喝。 “吱嘎”一声响,有人直接推门进来,江忘忧坐起身去看,准备下榻开口赶人。 “公子,天热,我给您送点冰块降温,您不必管我,躺着就好。”来人一副小厮装扮,用脚关上门后,一边快步往里走,一边将冰盆放到床旁不远处放洗脸盆的地方。 听到这个声音,江忘忧放松下来,没再下榻而是坐着看着他忙。 小厮放好冰盆,就拿下肩上的毛巾,在盆中稍微打湿后,开始擦拭床柱衣柜桌子等,最后才来到软榻边。 “公子,可有凉快些?”男子好看的眉眼勾着笑,说话时躬身前倾想更靠近塌上的人。 江忘忧点了点头,轻声问:“这是关家去冰窟取的冰?” “正是,这大热天的,请了贵宾,怎可怠慢?”男子将毛巾搁到一旁木架上,在软榻上坐下来,推了忘忧肩膀让他躺下。 “你倒是胆大,不妨再多等一日,等我们说清何家之事,你再露面不迟。”江忘忧压低声音说道。 来人正是莫无妄,他笑着弯下后背,无所谓地说:“我怕什么,有你在,难道会让我出事吗?” 江忘忧躺着轻微颔首。 “对了,方才我在院外还听到一个事,要听吗?”莫无妄说着又下移了些,已经几乎趴在软塌上。 这软塌只是小憩之用,哪里容得下两个大男人,好在江忘忧骨架小,才算勉强可以。 江忘忧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估摸着他是在院外看到或听到他和顾尹昭咬耳朵一事,这是想讨回来。他俩素来如此,他没多想,便稍微侧过身把耳朵递过去,示意他到耳边来说。 莫无妄眼睛一亮,抓住机会快速凑过去亲了忘忧侧脸一下,而后立刻起身,补了一句:“上次山脚下欠我一次,别忘了,这个不算。” 说完后,他提高音量,说道:“公子,那我不打扰您休息了,您有什么吩咐叫人。” 一边说,一边人已经快速退出去。 江忘忧傻了一小会,才抬手摸了摸被亲的地方,拉薄被半盖住了有些发热的半张脸。等他缓过神,才想着,莫非莫兄早就来了,这是看到了忘心那个离谱的举动?而且上次他到底想做什么,还打算讨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