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无妄向舅舅辞行,方敬名本该强硬地拒绝他,却没能这么做,而是说了一段无能为力的伤感言辞。 “无妄,你可能不知道,我从小就喜欢你外祖母,她是个坚韧有主见的女子,我也一直将你母亲当作亲妹妹一般。所以当你出生,我真的很开心,况且你这孩子又乖巧惹人疼爱。可是道儿也是我的儿子,他虽然想法偏激了些,终究是我这个做父亲的教得不好,我也不能拿他怎么样。只能委屈你了,孩子。” 莫无妄难得寻回了笑容,勾唇道:“舅舅说笑了,您待我有多好,还需要谁来告诉我吗?我也不委屈,从小到大您都宠着我,我哪里算得上乖巧,可是从来您都是护着我。舅舅,谢谢您,我长大了,接下来的路,您让我自己走吧。” 方敬名摸了摸他的头,没再多说什么。哪个孩子乖,哪个孩子调皮,他怎会不知? 莫无妄眨了眨眼,压下了一股涌上鼻头的热流。他表哥那个人,本就固执一意孤行,若是他再留着,矛盾只会越来越多。可除了执着于武学一途,那人倒不是什么大奸大恶,舅舅又能怎么办呢?他俩合不来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若是能劝和,也不用等到今日。 离开前,莫无妄再次去拜祭了方家先祖及自己父母,说来也是舅舅坚持,才让父母都入了方家的宗祠。其实他父亲并未入赘,否则他也不会姓莫。 方袅袅哭得泪人一样,就是不肯让他走,最后还是莫无妄劝服了她。 “再过两年就该当新嫁娘了,还总缠着表哥怎么行?江二公子再大度,若是知道你为了我要走哭鼻子,估计也会妒火中烧吧?好了,等你嫁去了江家,有机会表哥一定去见你,这总可以了吧?” “真的?”方袅袅停下来,松开攥紧的袖子,伸手跟他拉勾。 莫无妄稍微有了一丝内疚,这么欺骗袅袅,但他还是笑着伸出手指,跟她拉了勾,在明知道会食言的情况下。 尽管是从另一边出山,他还是入夜才出发,这一路可谓披荆斩棘,还有好几次差点坠崖。但经历了这些千难万险,莫无妄反而能睡着了,在临时寻到的洞穴,或露天寻到的安全平台,累到无力多想什么。而且,他觉得自己可能天生就是闷不得的性子,又或是没心没肺,出来后他感觉天地广阔,不再那么压抑了。 不管怎样,他还得继续往下过,既然如此,莫无妄仍旧选择,笑对人生。 他不会如父亲那般,郁郁寡欢躺在床上,既然犯过的错无法挽回,那他只能尽己所能,在将来多做些善事,就算是为自己赎罪吧。 拿定主意后,莫无妄很快穿过了那片莽荒之地,也穿越了压住他数日的阴霾,来到了一个偏远的小村落。 此时,有个和他一样赶路的人,正好带着棺材,来到了江家。 关若尘在苍耳村等了几日,不但何家人没走,还等来了其他凑热闹的门派的弟子们,封山封得更彻底了。 实在没有消息又毫无办法之下,她选择了送尸体去江家,同时借由江家的关系来联系方家人。 江忘畴和方袅袅肯定已经定亲,江家是现在唯一能与方家取得联系的人家,她不能再一味等着了。 因为带着棺材,一路多有不便,她花了几天才到金陵,也没来得及打招呼,直接带着棺材进了江家。 江家人倒都不介意,把尸体妥善安置好后,劝了关若尘先休息片刻,稍后再说不迟。 江忘忧和江忘畴虽然没有异议,其实都挺着急和在意。二人都没能午休,就等着午后,关若尘为他们带来方家和莫无妄的消息。 “忘畴,你能和方家通信是不是,那你知道方家的前哨或探子吗?认识吗?”关若尘一开口反而先问了他们。 江忘畴看她着急的模样,为难地摇了摇头,道:“我只知道寄信地址,方家说只要我寄信去那里,自然会有回信。” 关若尘燃起了希望:“那能把地址告诉我吗?”她只要按此地址寄信过去,然后随行等在村中,看到取信之人,就能顺藤摸瓜,找到方家的信使。 江忘畴更为难了,身体下意识往后缩,看了哥哥一眼后,摇了头。 “君卿,方家信得过我们,才将地址告知忘畴,未得到方家许可,他是不能告诉任何人的。”江忘忧代为解释了句。 关若尘如何不知这个道理,她只是沉不住气。在两兄弟脸上看过后,她简单说了她这一路和莫无妄经历的风风雨雨,而后说回了现在。期间,江家众人都很平静,没有什么特别反应,似乎早已推算到事情的真相。 “忘忧,你打算去一趟吗?或许,方家人会愿意让你进山?”关若尘没再叫他的表字,有些习惯一旦改变,再难改回。她想通了,即便不是自己,只要能让莫无妄好受些,谁都好,能去陪着他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