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手来揉了揉她的脑袋,像撸着一只小猫似地说:“太妃娘娘,后会无期。” 然后他扬长而去,并不计较她的茫然无措。 她怔然看着他这莫名亲昵的举动,没有躲,心里却对这句“太妃娘娘后会无期”膈应得慌。 她是不是该谢恩呢?谢谢他给她留了条活路?先皇的六宫妃嫔都死了,而她是唯一的幸存者。 ======= 翌日早。 坊间都在说,霜贵妃已自请出家,从此斩断红尘纠葛,不问世事。 之前有人骂她,不给先皇殉葬。先皇那样宠爱她,她竟不随之而去? 可,出家何尝不是另一种形式的“死亡”? 提霞寺很清净,住持等人对她也很好。膳食清淡,山泉水甘冽可口,闲时还可以作画写诗,逗逗山里的小鹿。 她带发修行,虽换了一身道姑衣服,仍掩不住那倾城容色。 天气转眼就冷了下去。她开始想念一些人,想念红药那丫头跟在身边照顾的日子。 顾子独和玉知微两个身份叠合在一起——她在月色下抄写经文,眼前却浮现这谜一般男子的面孔来。 虽然他后来都告诉她说自己不会娶她,可她隐隐约约总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 提霞寺的人都对她太好了。重活不要她干,每日的饭食饮水齐备又干净,倒更像是把她当主子伺候着。 如果不是有人背后嘱咐,这些非亲非故的人又凭什么对她这样好呢?她将自己认识的人掰着指头数了个遍,琢磨着到底是谁,直到有一天她躲在树后,看到宫里的大监与住持说话,大监和住持说要关照于她。 且不管那玉知微哪句话真的哪句话假的,她还是得想个办法跑掉。只要他还知道她在哪里,她就总觉得不安心,这种直觉一直都在。 机会总是来得这么巧。这天她去山上赏花,下山时碰见个俊俏的小和尚,着缁衣,正背着一捆木头。 ……总觉得有些眼熟。 那小和尚似觉得有人老盯着自己,便抬起头来。 四目相对,一瞬哑然。 旧人再无往日里的神气,倒像是被寺庙里的青灯古佛磨平了棱角。可那已熄的火焰却在见到她的这一瞬,重新熊熊燃烧起来。 小和尚微张着嘴,两颗眼珠给定住了,就这么看着她,有几颗泪珠从眼角蓦然滑落。 手里的木头噼里啪啦掉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