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做什么?!”林江渺飞奔过去,要把她扶起来。 “罪妇尹黛霜,特来请罪。” “……你何罪之有?” 黛霜默了默。林江渺知意,命所有人都退下。 “有什么事不能起来说吗?地上凉。” “妾身有罪,不能规劝陛下做一个好皇帝。” 林江渺道:“这与你何干?” “您今天又杀人了吧?” “朕是天子。杀一个宫人,贵妃觉得不可以吗?” 她眼下的境况,要逃逃不出去,待在宫里度日如年。如果林江渺能奋发图强,拼力与太后抗衡,她可以竭尽全力帮助他与太后一战。他对她有爱,她还他以恩。可他消沉颓丧,做派越来越像个昏君,世人不敢骂他,就只会骂她。等到太后把他踩下去,她只会比他更惨。 “陛下,您还爱我吗?” “请问陛下,什么是爱?”黛霜抬起一张明媚的脸,“您如果爱我,怎会想不到您现在所做所为对我的影响?太后如今几乎把持整个朝政,改日她把您废了,您觉得我的处境能好到哪去吗?” 林江渺愣住。 她起身,白衣白裙,一步步走近他,“轻则殉葬,重则五马分尸。 您不思进取,滥用为君者的权力,太后要废掉您就有充足的口实。我是您的妃嫔,也是女子。世人将您的行为归咎于我,说您是惑于女色才至此。 爱一个人应该是保护,是能为她想到长远的将来。陛下是真的爱我吗? 这些话,从前我也与陛下委婉说过,并无用处。所以今日我不得不脱簪请罪,与你明言。” 林江渺确实不愿去想自己一些行为的后果,一想就觉得脑袋炸裂般疼。可她否认他对她的爱,他亦不接受。 他走到龙椅后边,扭动了一个机关。 四面轰隆声响起,靠里的墙壁一转,换了一面。黛霜看去,一整面全是画——是林江渺画的,各种各样的她。 有在睡觉的,有荡秋千的,有弹琴的……他画技超群,笔下栩栩如生。她认真地走过去看,他随着她。 “这些画朕画了三年,睡里梦里都是你,怎会不爱你?” “那就请陛下为了我,从即日起改正错误。”她盯着他,“不要再杀人了。” “从现在起谨慎行事,或许太后还能留你我一条活路。另外,为你最近的荒唐行为下一道罪己诏,诏文就让新科状元蔡平来写,务必言辞恳切,求得世人原谅。” “好,我什么都答应你。”他轻声道:“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就算我这么做了,也未必能保护你我。” “所以你就放任不管?” “来不及了。”他拉住她的小臂,眼睛里流淌着忧伤的河流。“来不及了,黛霜。” “什么来不及?” 他忽然笑,“你也是爱我的对不对?” 黛霜皱眉看着他。 “你想让我改正,重新做一个好皇帝,不想看到太后把我废掉,所以才会劝着我。你在为我考虑,所以,你是爱我的。” 他刚才说的话引起了她的警觉。一句“来不及了”说得那样轻飘,却好像已经把所有的东西都尽数葬了进去。空气陡然安静,两人都没说话,黛霜匆匆跑去开了门,门前一个人也没有,她好像听到了兵戈声。 后背蓦地一凉。 小太监匆匆来报:“不好了陛下,七王爷带兵打进来了!骠骑将军守在北门,五威将军守在东门……” 一切来得竟这样突然。宫变竟就在今日,谁也逃不了。 “朕不会牵累你的。”林江渺唇边噙着一抹苍凉的微笑,单手将她整个身子一转,死死抱在了怀中,“让朕抱一下好吗?此生,只此一次。” “什么意思?”黛霜惶然。 “七叔的兵快到了,御林军统领不听命于朕。你说,还能怎么样?” 她看着他的眼睛。这一瞬,好像又变回了以前那个眼神清澈的男孩。他看向天边,透亮的褐瞳里映着晚霞的余光,大口呼吸着,好像在享受生命尽头的最后一点回光。 “不会!”她坚定地说:“你好歹也是皇帝。只要找不到有据的口实,他们杀不得你,你不要放弃自己!” 她想将他拉走,却怎么也拉不动,又呼喊大监,半晌无人回应。刚才报信的小太监也已跑得没踪了。 “你走吧,他们也都走了。”他说,“我也不想活了。一会儿有人进来,正好成全。” “你……” “除非